風長雪擡眸看了一眼,深綠色校服,背負重劍,“靈越峰?”
這些人的頭被口袋罩住,但從着裝打扮來看,應當是靈越峰弟子,一個個正吊在半空中,扭來扭去。
“玄門這麼好奇,都跟到這兒來了。”
風長雪眼角總是帶着幾分笑意,懶懶散散的,看不出驚訝,也看不出不高興,“那不如,放點餌出去逗逗他們。”
大柱原地啊一聲:“前輩的意思,是要把他們放回去嗎?那早知道就不抓了,方才還差點崴到腳……”
話音未落,隻看見浮光明滅一瞬,石門内傳來幾聲咯吱細響,複歸寂靜。那些被吊起來的弟子,霎時間化作一灘血水,順着石縫滲進地底,留下幾張蕩蕩的破布挂在繩索上,一蕩一蕩。
……
大柱現在真的相信,風長雪先前所說的了。
前輩對容貌姣好之人,當真是有無窮無盡的耐心,居然還貼心問他們遺願。
風長雪隻是擡眼看了看夜色,似乎是估摸了一下時辰,重新将狐裘理了理就起身朝外走去。
“君上,召陰蠱還需上心。”孤長遺叮囑道,“未尋得解除之法前,慎動殺氣,慎動……”
“本君既未淩遲他們,也未殺上玄門,并且心情尚佳,情緒穩定。”風長雪腳步未停,疑問道,“這還不夠修身養性?”
“内療外治相輔相成。君上縱然寬宏仁慈,也暫且需要利用佛子的至陽靈力從外壓制一二。” 孤長遺從善如流,“邪咒現形如蛛網,有神魂撕裂之劇痛不說,還十分不好看。”
風長雪腳步微緩,表示贊同,“有幾分道理。”
機關寰動,随着風長雪的離開,石室内又複歸幽暗。
黑衣侍從低聲詢問:“是否需要在下去同淩霜侯解釋。”
少頃,孤長遺回道:“罷了。”
黑衣人遲疑:“可是……”
孤長遺打斷道:“勞煩閣下組織人手,全力搜尋當年天劫之下,天外天遺留痕迹。”
黑衣侍衛颔首:“是。”
室光微暗,那張布滿日月星辰的石桌一角,放着一隻竹碟。
竹碟中碼放着新鮮瓜果,頗有巧思地被擺作兔子形狀,大約是時下南州城中小孩喜歡的樣式。
“我年幼時貪食鮮果,偏偏天外天陰寒,甚少果樹花卉。當年天外天隻要有人出山,就會帶些回來。”
孤長遺忽而笑了笑端起果盤,扶着輪椅沒入暗處,“君上連這三百年的光陰都不曾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不必打擾她了。”
來時曲折的通道,出去時短直了很多。
大柱戰戰兢兢跟在風長雪身後,不知道在踟蹰什麼,一副要開口不開口的樣子,時不時深吸一口氣,堵在嗓子裡。
風長雪忍無可忍,“說。”
大柱如獲大赦,“前輩,我方才和那黑衣侍從出去,他身手不一般,我懷疑……”
風長雪:“暗影衛。”
大柱震驚:“暗影衛?!”
他先前隻是懷疑對方來頭不小,沒想到竟然是魔尊不夜侯手下親将,十八暗影衛之一。
随着不夜侯閉關,這幫影衛幾乎消失了整整三十年,不聽任何人的命令。
孤長遺到底和魔宗做了什麼交易,魔尊竟然将貼身的暗影衛都派了一個過來保護他。
但風長雪似乎對此沒什麼興趣,她忽然緩了腳步,背光留下一個剪影,左手稍稍擡起。
這個動作……什麼意思?
那些講究排場的人間權貴,走路要人攙扶,大概就這麼個動作。
大柱小心翼翼向前,正要伸手去扶,便聽見風長雪開了口。
“有血腥味嗎。”
“啊?”
大柱不解其意,抻長脖子,靠近嗅了嗅,搖頭,“香香的。”
東方既白,遠遠能見破曉之光斜照進山洞門簾。
不遠處的小道上,有人法衣白袍,領口被風吹得微敞,衣裳被晨露沾濕而少了幾分平日裡的飄逸,隐隐勾勒出薄而勁瘦的腰線輪廓,想必是趕路而來。
風長雪往前走去,毫不見外地招了招手,“佛修大人,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