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新弟子們都穿上了紅色的悅神法衣,腰系門派玉牌,揣着一股加入玄門的新鮮熱情,筆直站在山道上。
無塵尊的聲音自高處傾瀉而下,如洪鐘般響徹整個胥山,傳音至南洲城裡。
城中百姓無不擡頭瞻仰其絕塵之姿,虔誠地聆聽。
“自玄門伊始,吾輩以天地立心,勘悟大道,肩負庇佑黎民之職責。然,如今魔宗橫行,吾亦有愧于先師……”
風長雪靠在一處凸起的山石内側,百無聊賴道:“這道罪己狀還要說多久?”
“半個時辰。”小步塵掰着手指,慢慢解釋流程,“然後十三君依次勸解,最後再三請仙首主持祭祀。所有弟子一拜天地神明,二拜山下父母,三拜仙首大人,禮成後就代表弟子正式脫除俗籍,拜入玄門。以後嫁娶婚喪皆于俗世無關,其凡間的父母手足,玄門每年會送十兩銀錢代為孝奉。”
“脫去俗籍。”風長雪重複了一遍,垂眸看着山腳百姓,微垂的眼角帶着幾分散漫和倨傲。
少頃,評價了一句:“玄門魔宗,無甚區别。”
魔宗四洲,以魔為尊,妖次之,人為劣。
玄門南洲,以玄為尊,人次之,魔為劣。
步塵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十分捧場:“哇,芙蓉施主有佛性。”
……?
“哈哈哈哈哈,這句話還是别被你家佛子聽到了。”風長雪似乎聽了一個笑話,肩膀輕抖,淺金色眼眸微微漾着天光,“我隻是想說,多少年過去,玄門與魔宗都沒什麼長進。”
“不過,”她莞爾道,“小步塵,你為什麼在這裡。”
“偷偷來的。”步塵忽然羞澀地指了指風長雪的腰,“讓我和它玩一會兒。”
銀鍊子甩了一下小尾巴。
風長雪揮手,“想去就去吧。”
這兩樣靈器大約真是脾性相和。
銀鍊子唰地一下,繞到步塵手上,十分開心地扭來扭去。
步塵躲開銀鍊子撓癢癢,問道:“它叫什麼名字。”
銀鍊子頓了一下,才聽見風長雪淡淡回道:“沒有名字。”
步塵有些可惜的哦了一聲。
風長雪:“你家主人呢?”
“啊?”步塵楞了楞,反應過來,“你說佛修大人啊,他不來的。”
郎朗山巅,傳來聆音。
“一拜昊天,雲如何裡,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敬恭明神,宜無嗔怒。”
“二拜父母,俗間凡事,皆故往昔,斷舍舊遺,歲長月遠,宜無思哀。”
“三拜仙首,清虛明靜,鬥星瑩明,奉天己命,護佑芸生,宜無悔憾。”
緊接着,弟子們伏地叩首,睥睨峰上如紅浪起伏,山下百姓亦齊聲高呼,一派喧合莊嚴景色。
山上山下,普天同慶着這批新人擺脫俗籍,一腳踏入玄界。
“他不來啊。”風長雪漫不經心道,“這麼熱鬧,真是可惜。我倒以為他上回硬拖着我在山下茶寮坐一個時辰,是喜歡看戲呢。”
話音剛落,周遭霎時安靜,又爆發出一陣驚呼。
——青天白日,山巅忽然飄雪。
這雪下得突然,等到落到近處時,大家才猛然發覺,這并非是雪——漫天的白色花瓣,撲撲漱漱,如雪花般從九天墜下。
這輕飄飄的花瓣在衆人眼中卻如水入滾油。
玄門衆人駭然,靈器紛紛出鞘!一時間炸開華光一片。
“撐起結界!!”
“起來,撐結界!!别讓花落在自己身上!”
一聲令下,玄門十三派分别撐開避塵障,如同琉璃罩一般依次鋪開,死死護住各自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