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移動得不算快，你有些無聊，連上耳機想要聽歌解悶。

夏以晝湊過來，向你伸出手：“能讓我也聽聽嗎？”

他的詢問很有禮貌，語氣裡還帶些期待和小心翼翼。

就像遊戲裡一樣。

他想了解你的生活，你的習慣，你的一切，但又怕初來乍到的自己會冒犯到你，所以一直非常有分寸。

夏以晝的愛從來都是這樣，含蓄委婉又禮貌溫柔。

你自然是樂意的，分給他一隻耳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提醒他：“我聽的歌你不一定能聽習慣……”

“沒關系，我聽聽試試。”他把耳機戴上，撥了撥劉海，細碎的陽光從他眼睛裡閃過，就像流星劃過。

你按下了播放鍵，熟悉的音樂流出，你用餘光悄悄觀察夏以晝的表情。

這樣的音樂，他會喜歡嗎？

好在夏以晝的表情一直帶笑，沒有半點讨厭的意思，你松了一口氣。

一首歌放完，夏以晝撫上你的腦袋，輕輕揉了揉：“原來你喜歡這樣的歌。很好聽，我記住了，我以後也會多聽這種類型，有好聽的就推薦給你。”

他說得很自然，好像你們之間壓根就不存在次元壁，好像你們還有無限未來。

想到有他的未來，你不禁有些雀躍，卻難免想到分别，情緒有些低落。

“放下一首吧，”他牽住你的手，慢慢與你十指相扣，“路還挺長，咱們可以慢慢聽。”

你擡頭向山上望去，隻見漫山紅葉一路向上，染透半邊天，像你心底燃起來的火，綿延不絕。

你點開下一首歌，握緊他的手，在人群裡慢慢走動，慢慢相愛。

（六）

面前的老樹高大粗壯，枝葉縱橫交錯、遮天蔽日，上面挂滿了紅繩，承載着一對對情侶的天長地久。

你和夏以晝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在心底默默許願。

上蒼啊，請保佑夏以晝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你睜開一隻眼睛，悄悄偏頭朝旁邊看去，隻見夏以晝雙眼緊閉，神情異常認真嚴肅，像是在做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

你嘴角揚起一抹笑，又閉上眼睛追加了一個願望。

如果可以，請讓你去二次元找他吧。

或許這有點貪心，但你不願意讓夏以晝冒着危險，千裡迢迢地隻為來見你一面。雖然他輕描淡寫地将深空隧道裡的經曆掠過去了，你卻能想象到裡面是何等的兇險。

如果可以，你希望這樣的風險由你來承擔。

祈福之後，你挑了一根不起眼的低處的枝頭，将手裡的紅繩系上，心滿意足地撫摸。

“不是挂得越高越好嗎？”夏以晝有些不解。

你揚起一個笑容：“可我更希望我們的幸福觸手可及。”

還有一點是因為你希望你和他的相見能夠更加輕而易舉，你們能像一對普通情侶那樣，陪伴在彼此身邊。

夏以晝點頭，伸手将紅繩系得更緊了些：“那我希望你能如願以償。”

秋風吹過，輕輕撩起滿樹的紅，像在回應所有美好的希冀與期待。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逛廟會吧！”

你一手拉着他，一手拿手機看攻略，“好像還可以放河燈，晚上放煙花前還有戲曲演出，咱們可以去看看，我保證你肯定喜歡！”

你不停說着，沒注意夏以晝溫柔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不願錯過你每一個表情。

說完，你意識到他沒有回應，以為是他不喜歡你的安排，便回頭，卻撞進鋪天蓋地的柔情裡。

“就按你說的來吧。”他及時回應了你，語氣也很柔和，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

你沒忍住，撲進夏以晝懷裡，雙手環住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衣服裡，眷戀地蹭了蹭。

他也回抱住你，靜靜享受這片刻的靜好。

他的能量在慢慢變弱，你能感受得出來，他本人肯定也心知肚明。

但你們誰都沒說，你們甯願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也不願面對随時可能到來的别離。

就這樣多待一會兒吧，隻要一會兒，一會兒就夠了。

（七）

“美女，來根香甜的糖葫蘆嗎？我們的糖葫蘆酸甜可口，糖漿裡還加了對身體有益的補品，絕對比别人家的好吃！”

“帥哥，給女朋友買束花吧，我們的鮮花是最好看的，什麼品種都有！”

“姐姐買個燈籠吧，晚上的時候可好看了，特别出片！”

走在熱鬧的廟會中，叫賣聲不絕于耳，你和夏以晝穿梭其間，有時會被一些新奇小玩意吸引，便駐足觀察。

“這個河燈造型好好看，好像一隻飛鳥。”

“您眼光真好，這是鴻雁造型的，取了鴻雁傳書的意思，點上蠟燭放上許願的字條，鴻雁就能把您的心願傳達到。”

你将那隻鴻雁造型的河燈放在手心裡端詳，越看越覺得可愛，甚至有些愛不釋手了。

“喜歡就買。”夏以晝拿出手機來掃了碼，付了兩個河燈的錢。

你瞪大眼睛看着他成功支付，拿着河燈把他拽到一邊，小聲問：“你哪裡來的錢？合法嗎？”

夏以晝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放心吧，當然合法，不會被抓走的。”

“那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他卻搖搖頭，神秘兮兮地背着手往前走，緩緩說出兩個字：“機密。”

你忍不住戳他後腰：“好好好，你們航天署人的工作全都是秘密，說都不能說。”

下意識講出來這句話，你有些愣，随後就沉默了。

這句話是遊戲裡夏以晝在進便利店之前說的話，現在你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你又想起來遊戲裡的劇情，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

“你……爆炸之後去了哪裡？”

盤旋在你心中許久的問題終于被說出口，你本來以為這會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但真說出來的時候，你卻覺得如釋重負。

其實你早就想問了。

夏以晝微微彎腰，來牽你的手，和你并肩向前走，聲音和步伐一樣不疾不徐：“你應該知道，我是一段數據，為你而生的數據。”

說着他望向你，目光柔和而堅定。

“嗯，我知道的。”

“爆炸對我來說不過是一陣信息流的沖擊，傷害不到我的本體。不過目前并沒有人操縱我去做什麼，隻是在數據流裡亂跑，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自由去探索深空隧道，然後來到你的身邊。”

你大緻聽懂了，意思就是因為疊紙的産能不足*，還沒安排夏以晝的戲份，所以他很閑，能夠利用深空隧道這個設定，從而突破次元壁。

你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爆炸沒傷到他就好。

“放心，我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你停下來，看進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永遠都需要你。”

這不是一份承諾，而是事實。夏以晝對你的意義絕對不僅僅是一堆數據一串代碼，而你對他的感情，是愛。

這份愛，跨越次元，天長地久。

（八）

“如果我是嫦娥，飛走了怎麼辦？”

“那我就去追你。”

台上的戲曲演員在唱着嫦娥後羿的故事，你們旁邊有對情侶在說悄悄話。

你看向夏以晝，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笑意。

你也想問他“我飛走了你怎麼辦”，但根本沒必要，因為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你答案。

次元壁都可以打破，追到月亮上自然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曲作罷，周圍掌聲雷動，大家都為這段神話故事感慨不已。

夏以晝也難以自拔。

“怎麼了？從剛才看完戲開始你就不太對勁，是有想到什麼嗎？”

站在河邊，你捧着自己的河燈，見夏以晝有些發呆，不禁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夏以晝擡頭看向圓潤明亮的月亮：“我在想，如果分開是必然的，我在離開前應該對你說什麼呢？”

望着他的側臉，你鼻頭有些泛酸，眨了幾下眼睛後，你強忍着淚意，遞給他一支筆：“不知道說什麼的話，那就寫在紙上，用河燈寄到我的夢裡吧。”

他接過筆，在紙條上寫字，你也埋頭将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寫在紙上。

鴻雁寄情，願君長安。

你寫完後，将河燈放進河裡，任它順流而下。

希望它能漂到二次元去，這樣夏以晝回去後就能看到。

正想着，你便看到夏以晝将他的那盞河燈輕輕放入水中，緊随你的河燈之後，像在保駕護航。

你沒有問他寫了什麼，因為你知道，今晚的夢裡會有他。

“砰”的一聲，月亮底下炸開一朵煙花，一瞬間天地恍若白晝。下一秒煙花散成無數星子，逐漸消彌在夜空中。

“夏以晝，你快看，好漂亮的煙花！”你指着天上，興奮地要他看。

“嗯。”夏以晝應了一聲，目光卻落在你身上。

你聽到他叫了一聲你的名字。

你側過頭去看他，卻被輕輕捧住了臉，下一秒你的唇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你看着面前放大的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你們好像是在接吻。

你下意識張開嘴想說什麼，卻被他抓住機會攻城掠地，溫柔的吻來勢洶洶，讓你兩腿發軟，簡直要溺斃其中。

你也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隻知道你們的唇分開時，你的大腦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了。

見你實在可愛，夏以晝又低頭含住你的唇瓣，溫存了一會兒。

“抱歉，實在沒忍住。”他貼着你的唇，說話不很清晰，你卻剛好能聽到。

你的臉紅透了，羞得埋進他的胸前，聽着雜亂的心跳，分不清是誰的。

後面的煙花秀你基本沒印象了，你隻記得夏以晝迷蒙的眼神和他滾燙的唇瓣，就連怎麼回家的你也不知道。

“可以嗎？”

恍惚間你躺在床上，聽到他這樣問你。

你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用實際行動回答他。

夏以晝眸光一沉，動作也慢慢放肆。

雲層遮住了月光，卻難掩一室清晖和滿腔愛意。

你們于無聲處相愛。

（九）

醒來後，你摸摸旁邊的位置，果不其然是涼的。

空蕩蕩的房間告訴你，他已經離開了。

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到那個世界的。

你隻記得最後那一刻，他大汗淋漓地貼在你的耳邊，說：“我愛你。”

你也愛他。

你揉了揉酸痛的腰，餘光瞥見床頭櫃上有東西，湊近一看，發現是一盞鴻雁河燈，裡面是一張紙條。

你拿起紙條，裡面包着的東西掉在床上，發出叮當的聲響。

是另一個時空的你為他親手戴上的項鍊。

遊戲裡，他在爆炸後将項鍊丢到了你面前；現實中，他跨越次元來見你，還是選擇将這條項鍊留給你。

你隔着淚眼，打開那張字條，隻見上面寫着：“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