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翎去鳳鳴山之前裝作不經意地試探了一下侍從們的口風。
在季翎借口說要閉關修煉時,她們也沒什麼多餘的話,她們好像真的是忠于妖皇,而不是其他人。
悄悄潛入鳳鳴山後季翎松了一口氣。
妖界比季翎想象的要大,她花了一點時間才從妖界出來。
季翎擰眉看着眼前一草一木。
明明看起來和她生活的鳳鳴山毫無兩樣,但心裡的不适卻揮之不去。
太新了,季翎忽然明白這份異樣從何而來。
想到這她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這才對嘛,按她所處的人妖大戰開始世間,她到鳳鳴山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東西有點舊才是正常。
這個時候的鳳鳴山空無一人,季翎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她想見到慈念的願望怕是撲空了。
季翎坐在桂樹下的八仙桌托着下巴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去路。
她下意識不想回妖界,在她認知裡,自己是個根正苗紅的修士,沒想要在幻境中竟然成了妖皇。
風中的桂樹葉沙沙索索,季翎擡起頭覺得這樹好像比她印象中的大。
身後傳來腳步聲,季翎猛地轉頭,秋月白站在不遠處略帶驚詫地看着她。
季翎有些意外,沒想到會在鳳鳴山見到外人。
更令她驚喜地是這次能看到的臉是她熟悉的人,雖然隻是在幻境,但卻還是讓她一直不安的心稍稍安定。
秋月白對她的到來意外卻并不警惕,隻是朝她拱手:“妖皇陛下。”
季翎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現在是妖皇,但秋月白卻沒想着驅逐或對她喊殺喊打,她這才意識到林曦說的人妖大戰前兩族之間的關系并非水火不容。
季翎朝她點點頭:“秋長……門?”
正準備打招呼的時候季翎忽然發現她腰間挂着的是掌門腰牌。
季翎忽然感覺不太對勁,這個時間點秋長老可還隻是長老呢,她從來沒聽說過秋月白是從掌門之位上退下來的。
她忽然趕到一陣心悸,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不過來氣。
秋月白擔憂地想上前扶她,還沒等她走到季翎身邊,她忽然站起來,喘着粗氣問:“你是從無望崖過來的?”
不知為何,秋月白神色略帶哀傷,淺淺歎了口氣。
正準備說什麼,季翎像是反應過來一樣繞過她,飛快地朝無望崖跑去。
“唉——”秋月白一驚,想喊她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歎口氣,跟了上去。
季翎的心跳從所未有的快,她不知道她究竟想見到什麼,卻隻是下意識往無望崖跑。
耳邊似乎響過巨大的轟鳴,仿佛世界都被靜止一樣,季翎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想說話,口中湧起血腥梗在喉間,令她說不出來話。
風掠過她的長發,季翎僵在原地。
她的面前,是三座墳墓。
修仙之人是不畏懼死亡的,更何況是本就短命的季翎。
她曾經就和林曦讨論過死後要葬在哪裡。
林曦當時倚在桂樹下對這個話題的結果毫不在意:“我這種人若是死了,估計連骨灰都不會有。”
岑商素倒是興緻勃勃:“别這麼說,沒了骨灰好歹也得立個衣冠冢呢,當然得選個風水寶地。”
季翎不同意,說要找個離家近的。
她們讨論了兩個時辰,發現最好的地方是鳳鳴山的無望崖。
風水好,離家近,季翎和岑商素都十分滿意。
最後她們齊齊看向林曦,林曦隻能無奈地說:“我和你們葬一起,死了入靈界也是一家人。”
季翎在秋月白一聲聲呼喚中緩緩擡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一滴血粉色的淚水附着在在她之間。
妖皇又哭了。
季翎想。
然後她看向秋月白,面容平靜地問:“你剛才叫我……阿翎?”
秋月白不明白她為何糾結于一個稱呼,剛想改口就聽見她說:“我是……阿翎?”
“我……我是……季翎?”
季翎忽然笑了,眼淚卻順着她的臉頰大滴大滴往下落。
“秋長老,我師姐呢?”
秋月白沒有說話,眼神看向三塊墓碑中最右邊的那個。
季翎盯着那塊墓碑一步一步走到面前慢慢跪下,輕輕撫摸着冰涼的石碑。
“妖皇陛下……”
秋月白的聲音忽遠忽近,渺茫飄忽。
不屬于她的記憶一波又一波地襲來。
季翎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抽疼,她忍不住捂住腦袋。
自己站在宗門大比上,終于成為了魁首,林曦在上方淺笑嫣然。
她借酒朝林曦表白,卻被她溫柔拒絕。
她對面着說不清的正道修士,他們喊着殺叛徒,滅妖皇,揚正道。
林曦擋在她身前,衣袍獵獵。
林曦輕輕松開她的手,化成浮光。
連骨灰都不曾留下。
她身上的妖火蔓延,燒毀了整座鳳鳴山。
除了那顆已經成精的桂花樹。
人妖兩屆通道重新打開,數不盡的妖族傾巢而出。
而她接受天道傳承成為妖皇。
妖皇統一人妖兩族成為人妖兩族的主宰。
最後隻剩她一人面對重建的鳳鳴山獨自坐在樹下飲茶,日複一日。
那些被她忽略地細節此刻一一浮現。
怪不得有蘇兩人會和她相熟,怪不得她在妖界并不是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