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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98 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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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毀滅總好過讓忽視演變作威脅,哪怕這意味着同樣摧毀了機遇。”她最後看了眼墓碑,背過身系緊風衣的腰帶。雨已經停了,傘背上的水珠卻要好一會兒才能幹透。好比曾發生過的一切——發生在一瞬,餘波罩一生。

陰雲未散的濕寒空氣裡,他們沉默着一前一後離開。安德烈腦中揮之不去是她轉身時像笑又不在笑的古怪神情。嘲諷?懷念?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她從來不是好看懂的人。和她相處久了,會有種她未曾真正活過的異樣感覺——就像是她把靈魂從自己和别人的世界裡抽走,站在高空站在無人處冷眼旁觀,徒留一幅軀殼日複一日機械重複存活所必須。

再長的回廊也有到底的一刻,現在便是此刻。主教立在早已半舊不新的大理石階上,目送年輕人離開。年過半百,他看得出那兩個靈魂裡的複雜。就像他們壓抑的裝束和總在打啞謎的對話。大雨過後的停雲被風推遠,向着他們離開的方向。

那不是個好兆頭。主教心想。

“願主與你們同在。”願主代為照看曾照看了被我遺棄的異人女孩的你們,不問初心和用意——這是他所唯一能為他們做的。此生信仰為證,沒什麼是虔誠禱告所無法靈驗。阿門。老人默念着,撫摸一遍手中十字。

然後,那個看起來從不會回頭的女人停住腳步,回頭直視入他眼。主教沒有想到上帝的回應來得這樣迅速。但來不及愉悅,隻聽她一字一句,緩慢也悖逆,“你要知道,救人的、害人的從來是人。你的上帝,即便存在,會做的、能做的永遠隻有一件事——看着。傻乎乎得看着,好的、壞的、開心的、悲傷的……”

他想說因為那是上帝給予的試煉,可惜他們頭也不會的驅車離開,好似她命裡注定。隻有一句“永别”吹散在油門和風聲裡。然而近六十年的閱曆讓他笃信,那些不管不顧、一路橫沖直撞又野心勃勃的人,總跌得很慘——教訓就在過去,可他們從不回頭。

***

新熬出的湯水熱氣卷來一股飯菜香,主教從記憶裡回過神。隔着一片熱霧,對座的紅發女人平靜如舊,全不因他待客不周而不耐。

他向她欠身緻歉,她擺擺手隻道:“那麼,現在是否能請您回答我的疑問?”她是娜塔莎·羅曼諾夫,夾着一堆不歸她管的簡單卷宗,大老遠跑這偏僻小鎮。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她的疑問和大多數人相近,有太多,一問而不可收拾。

她是來找妮娜曾經的家。這是在萊納離開後的第十七天。主教記得,因為他一直在算日子。他有一種預感,萊納的永别并非一切的結束,而是另一種開始。神在一處關上了門,必在另一處打開了窗。而直到窗被推開,你無法知道窗外是山川大河還是黃沙孤雲。他沒有糾纏去問當初為什麼帶走、而今為什麼非死不可,有些謎團反是永遠成謎的好。

可總有太多人太較真。比如眼前這個帶着城市幹練一路尋到這荒山野地的女人。她問他,為妮娜買下墓地的女人是誰,為何而買,他是否認得?他想她一定還有許多别的想問,他正好不缺時間。

“買墓地的正是當初帶走妮娜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她從沒說過,我從不過問……”

娜塔莎搶在主教傳教前,“你想說的我大約能猜到。可你心裡就沒有一丁點疑惑,沒有一瞬間警覺——她為什麼要帶走妮娜?本隻是個有着些特殊能力的搗蛋鬼怎麼就在跟她走後的幾年,長成燙手貨、人人追搶?甚至是那一個最本質上的——若沒有跟她走,妮娜的結局還會是今天這般?”

女人冷靜神色下的咄咄逼人像是一把針鋒刺進皮膚,叫人歡喜不起來。熱湯裡飄出的霧氣已漸散了。主教知道要不了多久也該冷了。可沒有人喝,誰都沒有喝。

他想起另一個夜晚他也是這樣與人對座。對座的女人望着碗裡的清湯寡水和可憐兮兮幾張菜葉,眼神裡三分漫不經心,“主教先生,不是每一份好意都會有好報。”

是買墓園的女人,是帶走妮娜又将她長埋此地的女人。她總是那樣漫不經心。漫不經心裡帶着刺。可和眼前的特工不一樣,她不會咄咄逼人。從不會。

“可你還是義無反顧得帶走了她,哪怕當初的她不領情對你惡言相向,哪怕今日許多人會将死、将錯歸咎于你。”他記得當時那樣回答,“好意不需要回報。”就好比她深夜裡獨自來到這郊外,隻為看一眼妮娜曾待過的地方。

她卻笑道:“你怎知我是為她好?”為她好就該送她去天賦學院。妮娜的房間裡至今還放着當時天賦學院招生時做的毛絨玩偶。如果沒有她半路殺出,妮娜大概會真進了那所謂的變種人天堂。

“不為她好就不會在意這個問題。”主教相信每一顆不斷自省的心終究是會向善的。

她沉默了。昏暗的燭光印在臉上,眼睑投下一片陰翳。她舉起始終端着的酒杯,抿了一口。是威士忌。教堂裡禁酒,她惡劣得私夾烈酒,他沒有多阻攔——就像他看得出她在刻意使壞,他也能辨出她的心情并不好。

她每一口酒喝得不多,卻一口接一口不停,“你曾問我她緣何而死,我說那是很長的故事,你沒有追問,但心裡的懷疑和想象是否也就此打住?誰能沒有一丁點疑惑,沒有一瞬間警覺……”

回憶和現實重疊,僅剩的差别隻在于記憶裡的女人像是陷入她的回憶、面前的特工卻隻想要結果。

結果隻有一個,過程能演化出千萬種。

老人發現自己在重複那晚萊納講的一字一句,“她問我是不是想問她小姑娘緣何而死?是不是在想若當初沒讓她把人帶走,結局會否不一樣?她的答案是不會,因為殊途同歸——不管多拼命、逃多遠,終走不脫的叫命運。

“我告訴她即便殊途同歸,走向同歸結局這一路上的故事屬于每一個個體。沒有人能奪走、沒有人能改變,上帝都不能。她卻說,故事再精彩,若收尾注定是悲劇,那也便就沒有太多意義。”可主教總在想那樣說的人很難不去關注過程本身。看得太透往往不樂觀。

體味過曲折才渴望平坦,百味變嘗才怕了品不盡的精彩。

女特工對這似有玄機的對話玩味也興緻缺缺,老人在想風雪夜裡喝酒卻難醉的女人肩背上的複雜與秘密。上帝不過問不願說的故事,他隻是遺憾直到離開那個在半明半暗裡逡巡的人都沒能敞開心聲。

若在上帝面前都無法敞開,又能在何處活成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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