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究竟在看什麼呢……
腳踝一陣一陣痛起來,蘭蹲下查看傷勢,目光略及地面,發現此處凹凸不平,土壤松散,她愣了愣,伸手挖開一個土包,在濕濕濡濡泥窪裡摸到一個圓鼓鼓的金屬物體,身形蓦然僵住。
地雷?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手縮回去,腳也不敢妄動。
自從被綁架,反複體驗着行走在死亡邊緣的感覺,回頭看空地上那些坑坑窪窪,她總算明白過來:這是一片地雷陣。
其實看上去并不顯眼,換做夜晚更加難以發現。
蘭不禁思索:他想要誰死?又有誰會走進來?
與此同時,她聯想到海邊那群人,又想到新一,不安在心底發酵。
直到現在她失蹤已超過72小時了,爸爸發現不對勁肯定會找她,如果他們聯合警視廳的人一起追查到這座島上,會不會中了綁匪的圈套?
腳又開始疼了,蘭嘗試支腿從地上站起來,就在這時一顆子彈從她肩膀穿過,血色一下從衣襟上濺開,星星點點,紅得她大腦發蒙。
一陣冷香從身後飄來。
“走啊,再多走幾步……”
“看來,我是小瞧你了。”
叮……
叮叮……
彈殼落地的聲音。
耳朵裡嗡嗡的,這一刻,蘭腦海中莫名穿過許多根本不存在的,紛亂的雜音:
“love是0?别開玩笑了,你去告訴草地女王,0是一切的開始,如果不從那裡出發的話,什麼都不會開始,什麼事也無法達成。”
“等我回來……”
……
她毫不懷疑,自己但凡再往前一步,那把黑洞槍口裡的子彈就會精準貫穿她的心髒,可她真的好痛、好累,跑不動了……如若再被抓回去,任人拿捏也是死路一條,她不想,也不願那樣沒有尊嚴地死去,更不想,向滿手血污的惡徒屈服。
她沒有回頭,眼睛直視前方,接二連三的子彈從她身邊飛馳而過……
叮……
叮叮……
琴酒立在幾米開外的地方,看她跪倒在地,血色将裙邊染花,映照着天邊泛紅的晚霞,樹蔭将她的身影完全籠罩,仿若黑暗中綻放的薔薇,短暫盛開、又凋落。
靜默一陣,他徑步過去,站定,思索片刻後提起她垂落的手臂檢查。
少女身體很輕,腰肢纖細不盈一握,低頭望去,鵝黃色睡裙領口自白皙雙肩輕輕滑落,露出裡面精緻的鎖骨。
他目光微頓。
不想就這麼把人帶回去,不僅麻煩,還會弄髒他的衣服,但看她這麼急着送死的樣子,更像藏着值得挖掘的信息,他不願放過任何疑點。
就在遲疑的當口,一個手肘飛速向他脖頸襲來,琴酒眼神一暗,在最後兩厘米的位置死死扣住那隻手,少女身形僵住,又轉動腳尖發起一記回旋踢,被他用手肘勾住。
蘭知道自己急了,加之體力跟不上,這一擊連自己都感覺軟弱無力,同樣沒料到對方竟能這麼迅速作出應對。
如果會被抓,還不如拼死一搏。
她瘋狂掙紮,抓他,咬他,像垂死的小鹿拖着一口氣要和他同歸于盡。
琴酒甩開手,她反踢了他一下,轉身往前跑,沒幾步一個趔趄停在原地。
背後的人發出一聲輕哼,銀光閃過,她聽着聲音一點一點接近,男人把玩着手中短匕,手起刀落,一氣呵成——
啊——
刀尖在少女背後劃下一個長長的、優美的弧度,撕裂的痛楚中,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