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門口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蘭才發覺自己在扭捏,怕他生疑,連忙小腿用力追了上去。
不誇張地說,她從沒見過這麼空曠的家,仿佛他住的不是房子而是廣場,連一幅畫一盞燈都舍不得多挂,面對空空如也的廚房,隻能歎一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還好這個地方四通八達,商業便利,巷口出去步行十分鐘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她拟好購物清單,軟磨硬泡拉他一起去,看得出某個高傲冷漠的男人十分不情願,雖然臉黑但沒有拒絕。
蘭做夢也沒想到有天會和這個男人一起逛超市,即便他站在流動的人潮和琳琅遍地的蔬菜瓜果前,身上依然隔絕了生活的氣息,那倨傲的神情不像來購物的,倒像是來視察民情的。
她被自己荒謬的想法逗笑,立刻被身邊微妙且複雜的目光包圍。
“在想什麼?”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她在想什麼了。
蘭忽而不安,不明白琴酒到底想從她心裡窺探出些什麼。
“我在想這個菠菜打折好便宜!琴先生,你吃菠菜嗎?”
“随便。”
問他想吃什麼不說,問他不想吃什麼也不說,這對做飯的人來說真是頂級折磨呢……
換做平常,買菜這種事她一個人就夠了,但他家廚房還要添置米面糧油,甚至鍋碗瓢盆都要自購,蘭哭笑不已,那烤箱和洗碗機原來都是擺設嗎?
一件一件有條不紊對着清單拿取需要的東西,稍不留神,推車裡蓦然多出一堆無關物品,蘭愣在原地,順着還在不停往裡丢東西的那隻手看過去,發出僵澀的聲音:“琴先生,這些都是你需要的?”
濕巾口罩也就算了,牙膏牙刷、餐具杯子甚至床單枕套都一股腦兒塞進來,大多都是一次性用品,有理由懷疑床上用品也是一次性的。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等、等等我……”
好不容易把大包小包理順從推車裡盤下來,拖到超市門口已是極限了,蘭籲了口氣,可憐巴巴叫住前方疾步而走頭也不回的碩長身影,委婉地表達了自己需要幫助的心情。
烈日下的男人轉過頭來,嘴角噙笑:“是你說的喜歡,是你說要做飯,也是你說要來超市,現在卻讓我拿東西這是什麼邏輯?”
蘭被他的話噎住,眨了眨豆豆眼,緩緩打出一個:“……哈?”
什麼邏輯?她能說她沒有邏輯,全是感情嗎?
感情就是這些東西很重,作為一個有紳士風度的男人……
等等,她為什麼會期待一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有風度?
“拿不動就扔了吧,我不介意。”
蘭被他戲谑的神情刺激到,氣得兩頰泛紅,作為七歲就開始買菜的姑娘,這點小挫折可難不倒她。
“琴先生,那我先搬兩袋回去再過來拿剩下的,你在這幫我照看一下總可以吧?”
琴酒瞄了她一眼,停在原地沒有動,算是默許。蘭走出幾步,背後突然飛來一物,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鑰匙拿着。”
蘭收好鑰匙,什麼也沒說繼續發揮大力選手的精神,吭哧吭哧把兩大包東西運回去。原本十分鐘路程花了半小時,委實耗費不少體力,抵達後也不敢休息,擔心某人等得不耐煩又一路小跑回去。
路上的時候她就在腹诽,沒想到看上去身強力壯的男人,卻和爸爸一樣有懶鬼的傾向呢。
遠遠就看到超市門口倚靠的人,實在是因為那頭銀發太過紮眼,配上男人禁欲中微攜慵懶的神情,吸引了人來人往中不少目光的注意。
幾個女學生從他身邊路過,竊竊私語着什麼,下一秒小姑娘偷偷拿出手機企圖拍照,被一記森冷的眼刀殺得僵在原地不能動彈,蘭連忙過去沖她們歉然笑笑,将地上剩的兩大包提起來。
琴酒低頭看時間,平靜地說了句真慢,覆上她頭頂的那隻手卻溫和地揉搓着,“累了?”
蘭呆呆點頭,原本酡紅的臉一下蒸熟,不過是被氣的。
這表情這動作……好像她剛才辛苦盤回去的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他一時興起扔出去的項圈,他就這樣好整以暇看着她跑遠了又跑回來,最後還得沖他乖乖搖尾巴。
不想理會這個用心險惡的男人,吭哧吭哧回去之後蘭直接累趴在沙發上,整個人陷入柔軟的觸感裡,不一會兒就眯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一雙大手将她抱起來,沉沉的嗓音在耳邊回蕩:
“沙發是用來坐的,要躺床上去躺。”
懸空的不适感令她下意識揪緊貼臉的襯衣,直到上了二樓還朦胧地想着這人規矩真多,有多餘的力氣剛也不幫她提兩袋,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