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醞釀了一番氣勢前來對峙,此刻反倒被質問得卡住了舌頭,蘭面上挂不住,矢口否認:“我才沒‘招搖’,也沒‘騙’……”
“是嗎,那把傳言的人提到刑訊室去問問就知道了。”
“不要……”蘭情急之下揪住他的袖子,不經意瞥見那張臭臉背後淡不可見的笑意,總算明白了,這人就是故意的。
就在此時,通訊器裡傳出聲音,琴酒拂起桌旁的資料走了出去,蘭不由分說攔住他:“讓我下去。”
許是被耽誤了要事,他眸光冷了三分:“不可能。”
蘭持續拽住他的袖子,锲而不舍跟在後面,他也沒阻攔,就這樣一直跟到七樓會議室門口。
電梯敞開,基安蒂撞了上來,四目相對,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怎麼在這兒!”
伏特加司空見慣一般,科恩木然杵在後面,這兩位什麼表情都不令人意外,基安蒂轉而看向一旁身材高挑滿面淡然的女性:“瑪格麗特,你TM也知道!”
“基安蒂,消息落後八百年了,你屋是才通網嗎?”
“你……”
說不到兩句兩個女人又堵在門口吵起來,就和那晚在别墅一樣。蘭站在旁邊有些無所适從,想着要不先離開算了,琴酒忽然回頭攬過她的肩,将她帶到靠牆的沙發邊上。
“坐下,别吵。”
會還沒開始,基安蒂暗戳戳的目光已飛過來幾輪了,如果面前有把刀,蘭毫不懷疑她會将自己劈成兩半。
不是不能理解,那晚她破壞了行動組的計劃,女人懷恨在心也很正常。
目測是行動組核心成員的會議,内容卻圍繞基地的“朗姆派”進行,其中提到五六樓活動區域分配問題,可以聽出兩派之間互不對盤,甚至通過這段時間的碰撞關系進化到了一種惡劣的地步。
由于樓上樓下層級不同,資源分配也有差異,瑪格麗特提出讓行動組搬到六樓,把朗姆的人趕下去,此舉遭到基地固守人員的強烈抵制,遲遲沒能開展下去。
基安蒂抱怨想回日本,這破地方無聊得半天都待不下去,隻有這句話蘭深表贊同。
話間還提及部分人員的異常行為,譬如三更半夜往樓下跑,和餐廳後廚人員有些小動作,讓她想起41說那名少年“背後有人”這件事,想進一步弄清楚。
他們說的内容太多,實在抓不住重點,蘭抄起書櫃上的小本本打算記下來,才寫不到兩行字就被人盯上了。
“喂Gin,我們什麼時候需要會議記錄了?”
話落,齊刷刷的目光掃射過來,蘭僵笑了下,坐直身體一副三好學生的乖巧模樣,一直沉默于會議主座上的男人擡起頭來,淡淡道:“讓她記,回頭我給它撕了。”
氣氛晦澀了幾分鐘,基安蒂正打算繼續說,好端端的本子突然啪地一下,隔着空氣丢到冰涼的會議桌上。
“現在就撕,我還懶得寫了。”
一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很識趣地閉了嘴,鴉雀無聲之際,琴酒不動聲色将面前的本子收進衣服裡。
“繼續。”
不過一段小插曲,似乎沒人放在心上,後面基本都是些閑聊和抱怨,蘭逐漸聽不下去,拉開幕布跪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望着窗面上的魚。
全身被金藍色鱗片覆蓋叫不出名字的魚,分明那樣可愛,卻詭異地和某張臭臉重疊在一起,她忍不住伸出指頭,一下一下用力戳在玻璃上。
說是會議,結果都是底下的人在說,主座上的人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始終埋着臉抽煙,完了來幾句總結性發言,就此散會。
等行動組成員陸續走幹淨,室内整個安靜下來,蘭依然沒有動。
默然一陣,背後忽地傳來鬼魅般幽冷的聲音:“你已經盯着這條魚看半小時了。”
她頭也不回,繼續戳那條魚,沒好氣地:“那有什麼辦法,難不成看你?”
空氣充斥着未散去的尼古丁氣息,琴酒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沉道:“你最近是越來越會甩臉子了。”
打從來到這裡失去自由,心中憤懑無處宣洩,不論有意無意蘭對他一直是這個态度,甚至都有些習慣了,此時冷不丁聽他這樣說,她也不甘示弱。
“你要是莫名其妙被關起來,對關你的人會有好臉色嗎?”
琴酒似被逗笑了,一步跨進沙發,欺身而上,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雙臂驟然收縮将她困在裡面,高大身軀不留一絲餘地遮蔽了頭頂的光線,久違的壓迫感襲上來。
“我想你還沒搞清楚狀況……”
就在蘭屏住呼吸之時,那抹氣息已悄然靠近唇邊,一輕一重吞吐着:“事實是……你就在這裡哪兒也去不了,我想對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事實是你應該害怕我,因為你知道,一切隻取決于我想不想,而不是你要不要……”
說着,一隻手順沿脊椎撫上她的後背,此時再問“你想做什麼”這種話就顯得過分幼稚了。
他說的沒錯。打從床上睜開眼睛那刻蘭就分析過眼下的處境,潛意識不願深思,不願回想,那晚的夢魇依舊清晰,如若再來一次,沒人救得了她。
沒有要為保護這種東西而死的念頭,隻是真到了那一步,到底應該怎麼做,她也拿不準。
心髒一高一低快跳出來了,蘭恍惚擡頭,對上一汪清醒中瀝着笑意的眼眸,蓦然意識到被耍了,純純被吓的,悻然直起身踹了他一腳:“變态……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