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目前的情況看,那個男人出去之後并沒有聯系FBI,反而是琴酒到處在找他。
在外等了一陣,換衣間始終沒有動靜,蘭看了看時間,燈會已近尾聲,不由轉頭望向伏特加。
“他是不是沒穿過和服?”
聽到聲音,伏特加撓了撓頭,将手中鋼筆揣回兜裡,起身走到換衣間前敲門。
“大哥,需不需要我幫忙?”
裡面沉寂兩秒。
“滾。”
難道被她猜中了……
聯想到琴酒拿着一層層和服配件穿不明白的詭異模樣,她禁不住笑了出來,擡眼見水無憐奈正注視着自己,一下将笑容收了回去。
“你喜歡他。”
這是個肯定句。
蘭難為情地别開眼:“哪有……”
“說謊。”
這下不用摸她的脖子也能看出來了。
這份感情隐晦、特殊,找不到緣由,也終有一天會失去,蘭私心裡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每個察覺到端倪的人都會表現出極端驚訝,試圖勸阻,新一如此,安室先生如此,貝爾摩德亦如此。
然而水無卻顯得十分沉靜,沒有驚訝沒有不解,也沒說那些會讓她感到難受的話,隻淡淡笑着,微垂的眼睑在明亮燈光下透着溫婉的美。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也不建議你這麼做,但感情的事無法控制……對嗎?”
就在蘭感到無措,遲疑回應時,女人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
“小蘭,你隻要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就夠了,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女人蔚藍的瞳孔仿若大海與天空的交界,裡面蘊着一種能夠洞穿靈魂的魔力,不知為何,蘭有些想哭。
對水無憐奈而言,她愛上的是那個要緻她于死地的人啊……讓她落到這般田地,失去自由失去一切,她應該指責、怒斥她為何會愛上這樣一個惡劣的男人,而不是反過來安慰她。
“你若是回去,會告訴FBI我的事嗎?”
水無擦掉她的眼淚,微微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把它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
蘭感激地點頭。
“你能多給我講講我弟弟的事嗎?這麼多年,我都沒來得及好好了解他。”
随後,蘭将第一次見本堂瑛佑發生的糗事、後面調查案件以及學校裡的種種事迹一五一十講給她聽,她聽得特别專注,眼角一直帶着笑。
說完,蘭無比認真看着她,看進那雙失落的眼眸裡:
“水無小姐,你一定會再見到瑛佑的。”
水無憐奈靜靜聽着,突然間皺了皺眉,手抵額頭看上去有些難受的樣子。
蘭連忙詢問,她答隻是頭痛,應該是被關久了的後遺症。
“要不還是看看醫生吧……”
“沒事,過會兒就好了。”
就在這時換衣間的門開了,蘭一路小跑過去,怔怔看着從裡走出來的人。
櫥窗裡看到它第一眼,她的目光就無法移開了。
漆黑色西陣織和服黑得猶如深邃的夜空,其間布着雲影暗紋,邊緣袖口精細的銀線仿若月光編織而成,與那頭散落的銀發交相輝映,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件和服從上至下就像用他的銀發絲絲連成那般,渾然一體。
如果要取個名字,她會叫它“夜空”。
琴酒倚在門框邊。
“看傻了?”
她微微一笑:“我在賞月。”
趁燈會謝幕,晚光霞落,她興沖沖拉着他往街上溜,此時人流正往回湧,攤販尚在,她随手買了個燈籠往他臉上照,透過朦胧的糊紙看到他略微僵硬的表情。
眨眼間,一條胳膊伸了過來。
“挽着,别又丢了。”
她假裝沒聽見地别開臉,手腕悄悄挽上去。
夜風安靜吹着,吹來涼涼的恍若隔世之感。她想,她應該會永遠記住現在的感覺。
因而,當老闆說燈籠可以許願,讓她寫下來時,她搖頭拒絕了。
任何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都會破壞此刻的快樂。
就在兩人沉默着往前走時,突然迎面撞上一人,是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
蘭本來沒覺得有什麼,隻當她是不小心,直到她狀似無意地扒住琴酒另一邊胳膊,漆黑瞳孔目不轉睛盯着他冷峻的側臉,她挽着他的手也不由緊了緊。
琴酒不發一語投去一個懾人的眼神,換做旁人早被吓到了,可女孩依然一動不動挂在他身上。
他開始眯起眼睛上下審視她,似在她身上搜索可疑的地方。
這女孩不是來刺殺他的吧……
看她穿得那樣少,也不像帶了武器的樣子。
蘭沖她笑了笑,豈料下一秒就被瞪了回來。
這眼神裡的敵意,跟和葉第一次見她那時一模一樣。
可那時候是誤會,現在可不是……
女孩眼裡隻有琴酒,完全視她如無物,蘭感覺有些不是滋味,就像帶自己精心打扮的狗狗上街溜卻被有心人看中了一樣。
就在她想上前強調這是非賣品時,琴酒朝那女孩冷冷吐出兩個字:“放開。”
女孩傻愣在原地,此刻他俨然沒了耐心,伸手撥路障一樣将她撥至一邊。
走了幾步,轉過頭。
“不想死的話,就把你那雙眼睛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