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夜風點火,剛點燃就呼啦一下熄滅,手捂着火苗再試一次,依然如此。打火機被扔進水溝裡。
煩躁之餘,琴酒習慣性摸上胸的位置,那裡空了一塊,這才想起東西早在上周就落在了公寓裡。
“大哥真要回去?”
将帶血的繃帶扔進垃圾桶,伏特加抹了把汗:“大嫂下手也太重了……”
以為隻是小打小鬧,哪知上來就動真格,拆開紗布他都愣住了。
他的大哥生活惡習不少,身子骨卻不是一般的硬朗,子彈穿過身體第二天還能跟沒事人一樣出任務,小傷更是不在話下,他都習慣了。
然而這點程度的傷勢,整整一周不見好轉,甚至有感染的迹象。他不禁腹诽,女人果然是世上最磨人的生物,大哥這般頹廢難保不是因為氣急攻心。
“大嫂正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再回去吧。”
“這種事情就是要盡早解決。”
“可是……”
琴酒冷聲打斷他的話:“你不用管,做好我交代的事。”
看了眼時間,伏特加點頭:“大哥放心。”
車停路邊很久,擋風玻璃全是霧蒙蒙的雨。琴酒靠進駕駛座,沒急着發動。
慣性把住方向盤,掌心用力,臂肌連帶胸腔都在發動機的轟鳴中震動。他換了隻手,聽着窗外雨刮的聲音,心靜不下來。
車載點煙器發揮了作用。
在煙霧中籠罩一會兒,将車駛向那個許久未回的“家”。
半是夜深,管家小姐在前廳值班,看見他微微鞠躬,滿面笑意:“歡迎回家!”
他徑直走過去,聽她一五一十彙報上周的生活安排和服務内容。
因為之前打過招呼,女人準備得很充分,事無巨細交代了女主人的生活狀态和軌迹,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說過的話……連一個微表情都沒放過。
聽完,男人點了點下颚,背身走進電梯。
水漬一路延伸至門前,多少有些突兀,外面雨一直下,走道一點風也透不進來,靜得發暗。
這棟七層公寓是特意挑選的。
“7”在日本文化中是受到神明祝福的數字,常常代表着幸運。他自是不屑這些,可有人曾當着他的面說:做好事會受到神的祝福……
想到這,他不自覺笑了。
蝴蝶有幸運的象征,這個數字适合她。
而事物的兩面性又決定了:祝福的背面是詛咒,也該由他來背負。
門口站得夠久了。熄了煙,拉開鎖,屋内一片漆黑。
一眼望去,陽台空蕩蕩的。
這段時間在外總有種抹不去的感覺,有人在等他回去,事實也證明确實如此。
當他站在玄關脫下大衣,脊背微傾,手扶牆壁的一瞬間,門後閃爍的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住他的喉嚨。
背後的金屬門發出巨大聲響,天花闆為之震動,在力的傳導下他後退了兩步,嘭——撞在門闆上。
壓住氣息,目光下移,看着那把刀。
視線在暗處交彙,很久很久,誰也沒出聲。
蘭握着刀柄的手在輕顫,幾乎拿不穩。
以為這個男人至少會像平時那樣反抗一下,她已做好應對的準備,而他卻是一動也沒有,就這麼面無表情看着她。
回到公寓,看到親手布置的溫馨舒适的家,離開時有多期待,那一刻就有多失望。
雖然時間很短,這裡也是承載了甜蜜與幻想的地方,即便沒有未來,她也期待着每一天,微小的瞬間。可她終究明白過來,這一切不過是用心營造的泡影,一觸即破,那一刻她幡然醒悟,都是假的……
假的……
一開始就是假的東西,怎麼可能變成真的。
刀柄很細,扣緊的時候指尖嵌進肉裡,感覺不到疼,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叫嚣:動手。
留着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在世上,隻會剝奪更多人的性命,在紐約時她已犯過錯,同樣的錯不能再犯第二次。
即便暗得看不清,也能從浮動的氣息感覺到手下這副身軀的虛弱。
這是一頭受傷的野獸,絕無僅有的機會。
她将刀尖往深處移了幾公分,對準毫無聲息的頸動脈,腦海裡已有血液噴濺在臉上的畫面。
仰面時,琴酒的手握住了刀身。
她嘗試用力,那股力道卻不由意志轉移撇開了她的手,鮮血順着刀柄流到指尖,溫熱的。
黑影前壓,如籠罩的烏雲埋下。就像既往回家時那樣,她輕墊着腳站在門口,他俯下身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