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寶石即将被孟藝觸碰,夢魇術帶來的困意也迫不及待地開始席卷身體,韓冰晶輕聲道歉:“對不起,哥哥……”
“葉羅麗魔法,水滴凝結,水龍。”
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條水龍打斷了孟藝的施法,它叼起擊飛的寶石,将它送到跪坐在地的韓冰晶手上。
“……”韓冰晶有些呆滞,她手上捧的是溫潤的寶石,沒想到他還是出手打斷了這場對決,内心擔憂打斷法術的反噬會影響到無辜的兄長,“……哥哥,你怎麼能随意打斷法決術?”
水清漓面色如同寒冰,語氣仍然是那種平淡,但隻要是個人就能感受到内容尤其冷冽。
他淡漠地看向飄在空中已經要無法動彈的孟藝,也不在意在場其他閣主:
“你不必擔心,為什麼不能打斷,當場随意改變賭注,難道可以讓不守信義之人得逞嗎?”
這番話的确有理,大家都明白是孟藝不義在先,之前阻止水王子的仙子也沒有多說什麼,默認了這件事。
“可惜,先得到寶石的人是赢家,孟藝,你輸了。”他平靜地注視女人,寒冰已經從她的腳底向上包裹,孟藝的眼神逐漸帶上恐懼。
“你們……”在最後被冰封之前,她看向水清漓,又到地上的韓冰晶,恐懼之中浮現憤怒與恨。
但不管如何,她現在已經自身難保,再也無法作妖了。
顔爵心中默默,一切總算結束。看着變成一塊冰塊的夢公主,他擡扇,想要把不義之人送出靈犀閣。
這時,一道對于在場大多數仙子都很陌生的仙力法術打斷司儀的動作,并且融化了那塊包裹孟藝的冰,衆人立刻作出警惕狀!
“姐姐!”迷霧如最初而來的夢境一般籠罩靈犀閣,沒人看到聽到這道呼喚後停住腳步的水清漓。
直至霧漸漸散去,衆人也得以看清來者何人。
一個褐色長發的少年,他攙扶着從冰中解凍出的孟藝,一雙紫金異瞳望着半倒在他身上的女子,展現出極大的慌張與憂慮。
少年與女子長得及像,再加上這股毫不掩飾的幻之力,明眼人都能認出他是誰。
“幻王子?他是如何來到靈犀閣内部的。”顔爵發出疑惑的聲音,外面進入靈犀閣的道路在冰夢兩人對決時已經關閉,這裡是靈犀閣的内部,姬幻是如何做到沒被他發現就進來的?
“小幻……”孟藝虛弱地在他耳邊呢喃,随後伴随着姬幻的呼喚暈了過去。
“就算消除外層的冰,她設下的睡夢懲罰一定會在她身上發作,這就是法決術。”顔爵從石像上方跳下,走到幻夢姐弟倆身旁,保持着一個不太接近但又足以及時控制姬幻發作的位置,為少年解釋道。
少年顫抖着聲線,呼吸逐漸急促,眼眶泛紅:
“……居然是你——你們——”
“喂,幻王子,是夢公主自己改變法決術賭注,才得以自食惡果,她要給冰公主設下永遠沉睡的噩夢,這可不是我們做了什麼。”
龐尊不見得别人把鍋推倒自己身上,他掏掏耳朵,厲聲修正他的話。
姬幻突然沒了聲音,他扶着姐姐,低着頭,衆人隻能看到他身形略有顫抖。
[……哥哥。]
韓冰晶看看前方杵在原地不動的水清漓,她知道現在這副局面意味着什麼,于是自己站出來想要解釋。
“阿幻……”
“冰公主你不必擔心,是夢公主自己改變法決術賭注,同時她将自食惡果。”顔爵阻止了韓冰晶向前。
觀察了大半天的花翎也對作為受害者的韓冰晶安慰道:“你懲罰的冰封術尚有餘地,不過幾日即可自行消解,若有外人助力,就像剛才一樣,頃刻便溶解……”
“你若是墜入她為你設下的、足以吞噬你的噩夢,每一分每一秒都如一世一樣久遠,你将無比痛苦。”時希也蹙眉,即是為韓冰晶說話,也是給剛來不久的姬幻解釋。
“但這畢竟是她自己所設的夢境,她自己不會有什麼事。”龐尊最後補充了一句。
其他人這些話都傳入了姬幻耳中,可他此刻的内心并非平靜,也非掀起了正常的波瀾。
他趕到時隻看到了被徹底冰封的孟藝,但在他趕來之時,無數靈犀閣當時正在發生的畫面在他眼前浮現……
比如那條水龍擊飛了孟藝,寶石落到韓冰晶手上。
一些他醒來時未曾在意的東西開始越發清晰:
無數的詭異的呓語在他的大腦中不停念叨。
【是他們的‘迫害’……】
[不對……]
靈犀閣衆人的解釋和安慰也混雜進吵鬧的雜音。
【是他們害了你的姐姐……】
[住口……]
沒人能看出姬幻此時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一言一語地說着夢公主的事,韓冰晶一句話都插不進去,她無法解釋自己想說的并非關于孟藝。
水清漓從姬幻不時洩露出的不穩定氣息中發現什麼,最終開口叫他:
“幻……”
在水清漓開口後,水龍擊飛姐姐的畫面也再次出現在眼前,腦中妄語也格外大聲,甚至壓過了前面所有的言論:
【看啊,你看到了……
是他的‘背叛’——】
“閉嘴!——”
少年終究忍不住,厲聲呵斥!
周圍的一切變得安靜。
在腦海中吵鬧的聲音一聲安靜過後,姬幻擡頭,露出那副極為疲憊的,如同槁木一般的死寂。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人、哪怕對他剛才那一聲不滿的人,也不再說話。
“姐姐……”姬幻拉扯了一下嘴角,對着身邊的女人溫柔低語,“我來帶你回家。”
看着姐弟倆一步一步慢慢離開,花翎實屬不忍心這股悲痛,就像她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一樣感同身受,于是她作為甯靜過後第一個開口的仙子,輕輕詢問道:“幻王子,如有需要……”
“不必了,”姬幻停下來,背對着他們,“于你們而言,我們姐弟倆不過擾亂靈犀閣正常儀式的外人不是嗎?”
他偏了偏頭:
“關于懲罰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姬幻的迷煙逐漸包裹姐弟倆的身形,他在離開的最後一刻與一直注視着他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如跌落死水,足以讓水的化身感到一陣沉入海底的窒息。那個眼神比從前他見到少年任何低落的眼神還要令他難受。
銀鈴作響,水清漓第一次這麼讨厭這細微輕巧的聲音。
嘴唇翕動,同樣隻有他看清了少年說的話。
[水清漓……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