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探探情況,若是可行就把那些葫蘆也騙出來,若是事情不對……”薛妙妙摸着手腕上的金繩嘴上沒有多說,心中卻做下決定。
她不想看府中熟悉的人淪為鬼神血食,她也想能保護阿娘。
管事本想阻攔,可看到她手腕上金芒閃爍的細繩,頓了頓還是沒有多言,他回身把薛妙妙先前随手丢下的寶劍撿起細細擦拭幹淨。
薛妙妙不明所以,就見管事捧着劍慢騰騰走至她身前,“撲通”一聲,老管事雙膝跪地結結實實給薛妙妙行了個大禮。
薛妙妙驚在原地慌忙去扶!
這老管事年紀比她阿爹還大,小時阿娘也曾讓她稱一聲叔的。
她爹都不用人家跪拜,薛妙妙如何敢讓他拜下去?
隻是薛妙妙脾氣都擺在臉上,見他竟敢為了巴結薛玉蓁就欺負自己丫鬟,這才對他态度極是不好。
雖說她不喜歡這管事,卻也當不得這般大禮!
偏這老管事執拗,非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這才雙手把寶劍捧到薛妙妙面前。
老人低垂着頭,聲音哽咽。
身前的地面不知不覺被水迹打濕一片。
“老奴該死啊!我等下仆命如草芥,本該保護夫人和姑娘速速離府,如何能讓姑娘去親自涉險。“
“我……”這話是薛妙妙沒想到的。
她雖然聽母親教導過自己是主,這些人是仆,自己有決定他們的生死自由,但她從未意識到過這份權利讓她能做到什麼程度。
小時候,母親忙着和祖母争權奪利,忙着争奪父親的寵愛,兄長并不屑待她一同玩耍。
沒人管束的薛妙妙總會趴在窗邊看花、看草、看路過的群蟻。
她能夠敏銳地感知到每個生命的不同,這都能讓她尋找出幾分樂趣。
或許這讓她同旁人家的貴女顯得格外不同,無論生命的形态大小,還是身處在不同的等級。
隻要涉及到性命攸關,她總會懷一顆敬畏之心,都不敢輕易去輕視、踐踏或傷害。
是以薛妙妙也從未想過,其實在這樣的時刻,她可以指使這些仆從用性命拖住那鬼神,給自己和阿娘争取一線生機。
薛妙妙摸着左腕上的金繩,給自己帶了一些勇氣。“先去看看吧,或許并沒有我們所想那般糟糕。”
“寶劍雖隻是凡鐵,卻能做威懾之用,我等老奴亦可傷人。”
薛妙妙隐約聽出管事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意思,想起幻覺中他的慘死下意識就想開口拒絕。
老管事擡頭臉上似哭似笑,淚流得更兇,“明知姑娘年幼,老奴不僅不阻止姑娘涉險還有意慫恿,老奴确實該死!”
“全府近百條人命,老奴心中有私不想阻攔姑娘,也不敢攔!老奴别無他法,隻求姑娘能帶我同去。”
“若有不測,請先讓我這不忠不義的老奴死在姑娘前面,以全我等卑賤之人的一點私心!”
薛妙妙心中頗不是滋味。
她本就是個剛烈性子,吃軟不吃硬的犟脾氣。
若被人強逼着去,她是死都不會踏進東院一步的。
可去東院本就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同樣是薛府主人,家中糟此大難,她既然有一抗之力,總不能就這樣倉惶逃走看旁人去死。
此刻看老管事哭得那麼慘,若是安慰他兩句也不是不行,可面對薛玉蓁帶回來的鬼神,想想自己本就不多的氣運,她也沒有放大話的底氣。
薛妙妙拿過劍轉身要走,誰料剛出門就看見往日跟着二管事跑腿的幾個小厮也默不作聲的接二連三向她伏地行了大禮。
“請姑娘帶我等同去。”
薛妙妙面色微僵,被幾個小厮雙眼痛紅,帶淚感激的神情搞得頗不自在,“你們跟來又沒甚麼用。”
誰料幾個少年并未被她言語中的不客氣吓到,反而神情堅定,“我等雖隻是肉體凡胎,但勝在身子骨還算健碩,若有不測——願為姑娘效死。”
“願為姑娘效死!”幾人齊聲低喊。
管事低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就同去!”
薛妙妙不吭聲,從做下決定要去東院直面鬼神起就一直緊攥的手指漸漸松開些許。
才發現掌心竟已被汗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