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昭早就得知裴逢幸巡視的路線要繞過青禾縣,在趕去城外的途中聽說世子獨自脫離車隊去了一間飯館又急忙改道。
仆從一副裝死的鹌鹑樣悶不做聲。
裴逢幸想解釋什麼圓過去,腦子還沒想清楚呢,手又伸着去夾大蝦了,看着自己在京中少能吃到的江湖菜,頃刻間靈光一閃,“老闆,我乃江湖中人,最愛與我兄弟扮演富家公子,方才就是開玩笑、開玩笑。”
他說着讪讪一笑瞪了眼還跪在地上不知變通的仆從,見他站起來了才逃避似的埋頭繼續征戰自己眼前的美味。
人家話都這麼說了,再落了世子的面子可就是不知進退了,夫夫二人隻是草草點頭,眼觀鼻鼻觀心轉頭接着聊起方才擱下的話題。
閻昭領着人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衛林二人自顧自說着小話,裴逢幸埋頭與那隻嗦不出來的螺蛳較勁兒,尋人的仆從低頭站在一旁戰戰兢兢。
和擡頭望向自己的兩位熟人颔首打過招呼,示意他們忙活自己的事,閻昭擡步走向那張靠窗的餐桌,故意羞裴逢幸似的,恭恭敬敬拱手道:“不知世子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啊!”
這次吓掉的是手中那顆頑強不屈的螺蛳,裴逢幸擡頭看向閻昭,有些委屈,撇了撇嘴,“螺蛳欺負我,連閻兄你也要欺負我!”
好一招先發制人,不知又和軍中那群家夥學了些什麼,閻昭揮手示意仆從去店外等候,坐下對眼前鬧得車隊一團糟的罪魁禍首無奈道:“不是你毫無征兆獨自脫離車隊跑來青禾縣的?若是你有個什麼閃失你讓那些仆從回去怎麼交代?青禾縣的官員又怎麼交代?”
閻昭的語氣并無太多逼迫意味,但裴逢幸知道這是在外給自己留臉面,若是在府苑衆肯定又要借着切磋、檢查功課的名義揍自己了。
“閻兄,我知錯了,我吃完就回車隊。”
保證完裴逢幸突然打了個寒顫,有些畏縮地問:“我父兄可知道這個消息?”
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閻昭挑了挑眉,“我們這不是找到你了麼?這點小事可犯不着八百裡加急累死馬匹和驿員給你送回去。”
話是這麼說,身邊人有多着急都是不言而喻的,裴逢幸不再吱聲,掃蕩完最後幾顆螺蛳,呼了口氣。
見閻兄目光玩味,裴逢幸頭頭是道,“回京後父兄肯定要罰我,我提前吃點好的安慰一下自己。”
裴逢幸看着眼前的殘羹冷炙,眼神流連不舍,擡頭控訴閻昭不肯回京就是想在一間飯館吃好吃的。
一番話孩子氣十足,聲音又洪亮,衛柏和林輕頌想裝作聽不見都難。
提起這個,裴逢幸自發想到自己應當是吓到老闆和夥計了,當即起身遠遠朝二人拱手,“今日不得體之處,還望店中各位海涵。”
二人不是那般怯懦畏權之人,當即回禮。
衆人将裴逢幸送出店,裴逢幸臨走前叮囑衛柏一定要好好開飯館,說自己日後還要來。
想起自己結賬時并無過多獎賞,裴逢幸轉頭找上閻昭,纏着要他幫忙給些獎賞。
看着閻昭一臉頭疼的模樣,衛柏隻覺好笑,也是有降得住他的人了。
家中的賬都是自己親手記的,林輕頌提起上次閻大人寄存在攤上的銀錢沒用完,委婉制止了裴逢幸要閻昭給其他的貴重物品。
沒能狠狠宰閻昭一刀裴逢幸有些遺憾,可想起自閻昭離京回青禾縣之後自己一人無聊得緊,臨上馬車之前有些别扭地問閻昭何時回京,低聲嘀咕不知閻昭為何一定要回來。
以閻昭的耳力自然是聽見了,可拐人的案子才不到一半進展,叫自己如何能釋然回京述職!
想起走前被那些哥兒小姐塞的小玩意兒,裴逢幸突然大聲朝閻昭說:“閻兄,京中少男少女可都惦記着你呢!可别傷了美人的心啊!”
揶揄了對方後裴逢幸離别的愁緒被沖淡了一些,朝閻昭眨了眨眼,“我和兄長他們在京等你。”
今日樁樁件件,閻昭着實是心力交瘁,“快走吧,可别又單獨跑出來。”
裴逢幸未作回答,坐在馬車外面向後探頭揮手。
可算是送走這樁大佛了,閻昭随衆人回店坐了會兒,衛柏單獨問了他近期城中有沒有什麼案件發生,
早些時候林輕頌問過陳大和紀談,二人均是否認。
這些天相處下來閻昭知道衛柏不是杞人憂天性子,思索片刻便知道這是碰上了什麼,擰眉思索好一陣兒,還是搖頭。
“并未,相關消息也沒有。”
二人擰眉相對,上茶點的張明智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前。
等夥計走遠了閻昭才簡單交代了兩句,“之前大肆宣傳人拐子被一網打盡了隻是為了安撫百姓、打擊幕後之人,我們正在順藤摸瓜查找他們的上線,于情于理他們現在都不敢動手,你可以仔細想想是不是最近招惹到了什麼小人。”
除去趙金花,自己和夫郎都是與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衛柏着實是沒有頭緒,這時林輕頌走過來讓他别憂心,日後自己盡量不會獨自外出。
不論情分,這都是要緊事,閻昭臉色嚴肅,“若是真有什麼事或者捉到了那人就報官,大小案件我都會過目,自然不叫你們白花功夫。”說着啜了口茶。
這就是抱大腿的快樂嗎?衛柏心中大受震撼,當真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他順勢舉起茶杯,“以茶代酒,謝過閻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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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中所剩的飯菜并不多,衛柏叫張持揭下門口張貼的菜單,說今日不接待食客了。
關上店門,衆人集中在後院一起洗刷碗碟,被“孤立”的林輕頌算好賬後繡着錦囊。
瞧見蕭羽和方遠頻頻往自己的手上瞟,林輕頌笑問怎麼了。
“您繡活做得真好!”二人異口同聲感歎道。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望過去。
孫嬸哂笑一聲,“确實,掌櫃的刺繡手藝是我見過最好的。”
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林輕頌急忙轉移話題,說這是給今日新上崗的四人繡的。
四人一臉茫然,孫嬸解釋說:“我們都有,隻是忙起來怕不小心弄髒污了就沒有佩戴。”
“是獨一無二的!我的錦囊上就繡了一個‘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