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
事後赤葦京治毫不誇張地回憶。
那種感覺,就像蓋着被子迷迷糊糊午睡到,腳上忽然被門口吹進來的冷風冰到而驚醒。
像是恐怖片裡的場景。
0.5s的時間内,赤葦京治的腦海裡删過了37個念頭:為什麼這麼喊我朝倉同學我們已經熟悉到這個程度了嗎這麼問是有什麼隐情嗎是被挾持了嗎對我有好感不科學我們才見面幾次……之類的。
“京治(Keiji)。”白天聽過的平靜的音調在拉得悠長,吞掉了中間不穩定的音節,模糊得如同紫色餘晖消失前最後的三分鐘夜色,“訓練辛苦嗎?”
“……”
“要注意拉伸,還有晚上的休息。不要睡得太晚了。”
“……”
赤葦京治仍然忍着沒有回答。
就好像一旦回答了,有些界限就會氤氲不清。他不認為有些數值跨越了這個界限。
此時此刻他選擇了“失禮”的選項,保持沉默。
“……下個月的IH要加油。”
女生忽然轉身,衣服摩擦的聲音傳來,赤葦京治才驚覺自己停的太久了。
久到……本來不應該被發現,卻和暗戀方(存疑)眼神撞了正着。
“抱,抱歉,我——”
“赤葦學長怎麼在這裡。”
兩個人同時出聲。
“……”稱呼的突然轉換讓赤葦有些錯位,“朝倉同學……?”最後的疑問語氣還沒發出來,朦胧的光影就被手機屏幕的亮光割傷。
“不好意思Kenji,是一起訓練的學長。我晚點給你發消息。”迅速講完兩句話,朝倉挂掉電話。
這次100%确信自己聽錯了的赤葦京治站在原地第一次生出一種想要和木兔學長一起鑽在課桌下面不出來的沖動。
“赤葦學長,請問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恰好經過。”
赤葦很艱難地撒了個相當低級的謊,并且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因為怎麼看他都是“蓄謀已久”站在這裡偷聽的。
朝倉看着對方。
「a.究竟是有什麼是呢 b.這樣啊」
「a.」
“赤葦學長,究竟是有什麼事情呢。”
赤葦心裡警鈴大作。
那個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又很好說話的音駒經理,為什麼今天敏銳又犀利!
“……我……不是有意偷聽的。”赤葦做了足足5次心理建設才把話說出口,“剛才朝倉同學講電話,我聽成在喊我自己的名字。”
“……Kenji,Keiji。”
被念叨自己名字的時候,赤葦京治又像心情過敏一樣,抖了一下。
“确實很像。讓你誤會了,赤葦學長。Kenji是我的表哥,剛才打電話來問近況。”
“抱歉,打擾你們了。”
“……”朝倉忽然盯着赤葦想了一會,“赤葦學長應該和他認識?”
“額?”
“Kenji是白鳥澤排球部的選手。”朝倉給了全名,“白布賢二郎。”
牛島若利的球隊。
“我知道。”
周刊排球報道3大主攻手上的時候,赤葦對應查了一下各校的二傳。
比起三年級技術成熟的濑見英太,白鳥澤把首發二傳的位置給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二年級隊員。
「a.白布 b.赤葦」
「b.」
“赤葦學長認識嗎。”
“嗯,在網上查過。有點好奇給牛島若利托球的是什麼樣的二傳。”
“很樸實的二傳。”用了一個比較中性的詞語來形容,“和赤葦學長不一樣。”
“……”能用華麗來形容的,不應該是影山嗎。
“Kenji說他在球場上會考慮怎麼更好的把球傳給牛島學長,而赤葦學長,”朝倉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思考,“赤葦學長的思考更多的是怎麼讓比賽勝利。思考的工作量就決定了球場上打法的不同。”
“你了解得很清楚。”
“白鳥澤的比賽我看了3遍。枭谷的練習賽也一直在看。學到了很多。”
赤葦京治不讨厭努力的人。
“那個,赤葦學長。”朝倉晃了一下手機,“我可以給Kenji說嗎。枭谷的三年級學長很在意和同一個位置的二傳。”
“可以是可以。但我和他一樣,是二年級。”
“……诶。”
“我現在是二年級。”
“诶。”今晚格外敏銳的朝倉終于用完了大腦反應力,“赤葦學長,是二年級嗎。”
“是。”
“赤葦學長,不是枭谷的副主将嗎。”
“是。”赤葦大概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了。
為什麼副主将隻有二年級這件事。
“木葉學長,小見學長,猿杙學長,鷲尾學長,不是三年級嗎。”
“嗯。但我們的隊長是木兔學長。”
“诶。”
“所以大家都不願意做副主将了。因為木兔學長很麻煩。”
第一次見面就開炮式問問題,比賽結束不知道補水差點把隊友渴死,木兔學長确實有點麻煩。
“但是赤葦學長看起來很開心。”
“是嗎。”赤葦京治說這句話的時候切帶着笑,完全不像是被自家主将麻煩的人,“和木兔學長呆在一起,确實很容易感到開心。他就是那樣性格的人。”
會讓身邊人覺得開心的人。朝倉警惕。
「a.有點好奇 b.需要遠離」
「b.」
自己需要離遠一些。
——
朝倉第二天恨不得繞着木兔走。
那種抗拒的雷達,連赤葦都忍不住從場上瞥過來幾眼。
被白福雪繪拉着看枭谷的練習賽,朝倉婉拒,一個人靠在牆邊,還是靠生川那邊的場地。
可能是筆記寫多了,眼睛有點酸。
要不要揉一下?
「a.要 b.找找眼藥水」
「b.」
在包裡翻到了,滴上,閉眼休息一下。
「a.音駒 b.枭谷 c.烏野」
「a.」
「黑尾夜久研磨福永列夫」
「列夫」
“皆望!!!!!”
非常非常大的聲音,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列夫的聲音。
朝倉睜開眼睛,水霧一片模糊,眨了好幾下又眯起來才看清。
“皆望!!球!!!”
看清正對着自己的臉飛來的球。
用最快速度擡起右手,但還是太晚了。
“啊——!……疼……”
擋球的手背撞在鼻子上,感受到一陣潮濕。朝倉趕緊翻過手腕捂住,血液還是淅淅瀝瀝落在胸口的衣服上。
“皆望你沒事吧痛不痛……啊啊啊流血了!黑尾學長夜久學長!皆望流血了還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