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沒哄對地方,他不能直接告訴她症結在哪裡,平常不是挺能說會道?
而他既然敢說‘隻是工作關系,不幹涉私人生活’這種劃清界限的話,那他倒是言出必行,當個安分守己的病人。
可他在幹什麼,一大早就頂着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但又故作正經的破表情影響她的問診和判斷!
要不是身體指标一切照常,她差點又懷疑他不舒服了。
不過既然身體沒問題,那就是心态上的問題。但心态上的問題誰愛開導誰去。
哼,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煩,非要貼了冷臉還硬往上湊?
何況算上昨天的兩次誤會,這家夥心裡指不定還罵她是個‘渣男’呢。
早上剛和護士姐姐确定‘戀愛關系’,晚上又帶了一個女孩子卿卿我我。
白無水越想越氣。
他這破腦袋,甯願質疑她的人品,也不懷疑她的性别!
還說無條件信任她,他就是這麼信任的?!
白無水查房五分鐘不到就出來了。怕再多待一秒,就氣得肝疼。
幸村精市看着她風風火火出去的背影,睫毛被她帶起的一陣氣流打顫:“……”
醫生一秒鐘的閑話都不想和他說了……
……
但就算醫生不想,他也要找機會和她說話!
午間時分,護士姐姐們湊在茶水間閑聊,也知道了昨天白無水給人應急當‘男朋友’的仗義行為。
幾人正在你一言我一句地罵出軌的渣男和不要臉的小三,可這會白無水恰好來喝水,護士姐姐們便逮着她打趣——
“聽說你給人當了男朋友,怎麼也不算上我一個?”
“我也被人傷透了心,小白怎麼不來安慰安慰我。”
“小白,我們都缺男朋友,但不介意共享你哦~~”
白無水不掃各位姐姐的雅興,聲音故作低沉氣泡音,“好啊,我給各位姐姐排個班,輪流給我當女朋友。”
衆人被她一番‘渣男’言論逗得哄笑。
白無水簡單喝了一口水又要出去幹活,可剛一踏出去,一道鸢紫色的身影便從餘光閃過。
白無水眉尖挑了挑,一個轉身,就逮到轉角樓梯上才走了兩步台階的幸村精市,“……”
不是,他偷聽就偷聽,又不是什麼聽不得的内容。
犯得着這麼欲蓋彌彰嗎?
等等……難不成他又當真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白無水煩得不行,誤會還有完沒完了!
“大中午上天台,不怕中暑?”
幸村精市步伐頓了頓,就算被抓包也要維持表面的優雅,“我去樓頂取畫闆。”
他每天傍晚的确有在天台畫畫的習慣,而畫闆白天不用的時候就放在天台的儲物間,保潔阿姨還特意給他留了一個地方放畫闆和顔料。
白無水就沒一個耳朵信他,她冷哼,“行啊,取了畫闆給我畫幅畫,标題就是‘花心渣男醫生和她貌美如花的護士女友們’。”
幸村精市:“……”
他沉默了片刻,轉身回眸看她,閃避了一個上午的目光這才和她對上,“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醫生是個受歡迎的人,但他的情商不至于匮乏到連玩笑都聽不出來。
他隻是認為,她們如此自然的打趣,本身就透着古怪。
如果說護士姐姐們嫉妒白醫生的女朋友,那陰陽怪氣調侃幾句表達内心的不甘心……倒也說得過去。但奇怪的是,她們談笑與言語情緒是帶着善意的。
而似乎這樣的起哄,是沖着白醫生本身去的。仿佛她有女朋友……不,她成為别人的男朋友這件事本身,就是個有趣的槽點。
有什麼隐晦的,在他心底盤旋良久的秘密好似在掙紮着試圖掀翻他的認知。可就在臨門一腳想開之際,白醫生突然從茶水間出來。
他說不上來地心虛,就想立馬躲開。
但還是被逮住了。
還被醫生誤會了。
他心情有點糟糕,在醫生心裡,他是這種會污蔑她的角色嗎?
又或者說,醫生還是沒把他對她的信任正眼看待?
忽地,一個眨眼間,遠在兩節台階之下白醫生邁步逼近。
咫尺之間的距離,幾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幸村精市身軀微微後仰,不由握緊了扶手。那雙漂亮的眼眸帶着奇怪的忐忑,卻一眨不眨地望着白無水,似乎要看看她想做什麼。
白無水在幸村精市一台階梯之下,這個角度,好似神之子俯視着她。可從少年局促後仰的姿态來看,他顯然被白無水逼人的氣勢打亂了陣腳。
白無水這下才心情稍微好了點,她眉眼彎了彎,眼角像是躍動的流水那般生動,“有人誇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嗎?”
“……”幸村精市呼吸一頓,隻覺周遭的空氣稀薄了幾分。
他眸光晃動,眼底漸然淩亂的情緒就像慌張飛眨的睫毛那樣不受控。
可當他意識到自己被她輕而易舉的一句話亂了心神,眸中又轉瞬崩出了愠意,“醫生又在戲弄我?”
白無水笑而不答,隻用一雙漆黑的眼眸盯着少年看。
直到把故作鎮定的幸村精市看得眼神飄飄,她才冷着臉給他一個彈腦嘣,“眼睛好看,奈何是個瞎的。”
話落,就雙手揣兜拽得要命地轉身。
這時,午日的陽光從樓梯的縫隙裡穿過,熾亮地落在她沒有傷疤的半張臉上。
一閃而過間,幸村精市看到了肌膚上的細碎絨毛,就像為她踱上一圈無暇的光暈。
醫生下手的力度可真重,幸村精市捂住砰砰狂跳的心口,隻覺額頭被彈得暈暈乎乎。
可他,是不是摸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