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無論是針灸還是穴位按摩,白無水力度都比往常重很多。
除了治療最初的幾日,幸村精市許久沒體會過這種酣暢淋漓的疼了。
直到最後一個穴位按摩完畢,幸村精市已汗濕發梢,癱在床上沒半分力氣。
白無水很順手地替他扣衣服,擦汗。
見她手腕上的牙印已消褪,幸村精市聲音微弱,“醫生是不是在報複我?”
說的是玩笑話,畢竟醫生對工作很嚴肅,絕不會帶上私人情緒。
誰知白無水還真的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不僅今天,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是。”
這當然不是真的報複。
每一個階段的療程有不一樣的按摩手法。
而她就算胡扯,少年也不真的誤會。
大約是懂了她并未言說的信任,幸村精市擡着手腕,心情不錯地遞過去,“不用這麼麻煩,醫生也可以咬回來。”
但手隻擡到一半,就被白無水壓進了被窩,“咬來咬去像什麼話。”
醫生也知道不像話。
可她卻不怪他。
幸村精市注視的目光深邃了幾分。
這個家夥有時天真死腦筋,好像心裡除了治病救人就沒有其他的雜念。
偶爾又狡猾捉摸不透,似有似無地釋放一些鼓動信号。
他又能怎麼辦?
他隔着被子,虛虛地觸碰她壓在被子上的指尖,“醫生,以後你沒時間去吃飯,就來我這裡。”
白無水眉尖一跳,想起了他的零食。
但她仿若不知情地又開玩笑道,“我吃什麼,吃你的營養餐嗎?和病人搶吃的會被舉報哦。”
她真是太能破壞氣氛了。
幸村精市有點牙癢,又想咬她。
他沒好氣地捏她指尖,“你來了就知道,我不會讓你餓肚子。”
少年沒什麼勁,又隔着被子。不疼,就是比撓癢癢還令人心癢。
白無水忍不住笑,“好,那就提前和你說謝謝。”
雖然零食封在櫃子裡一包都沒送出去,可那雙明亮的眼眸卻愉悅得像是全都收獲了一般。
幸村精市覺得今天值了。
如果醫生今天沒吃東西就過來,看見提前給她準備零食,會不會更高興?
但零食沒有正經的飯健康,如果可以,他其實想陪醫生去餐廳。
……
折宮茗心抱着一杯水坐在窗邊,驚歎地打量着為小男孩念故事書的幸村精市。
他長成這樣,真的不犯規嗎?
她貧瘠的語言系統,翻來覆去隻有‘超級好看’,根本形容不出他十分之一的俊美。
大約是沾了姐姐的光,昨日在走廊上碰面,精市哥哥還主動和她打招呼。
她當時光顧着臉紅,沒和精市哥哥寒暄幾句話。
而今天下午來找精市哥哥時,又聽說他去學中文了。
自律的人真的好厲害,即便是住院,都在争分奪秒地上進。
她姐姐也是,幾乎不會浪費一分一秒的學習時間。
相比之下,她真是個供在家裡的廢材。
提到了傷心事,折宮茗心消沉了下來。
于是,她為了哄自己,狠狠地喝了一杯水。
幸村精市合上書,對小男孩道,“今天就說到這裡吧。”
小男孩意猶未盡,但也知道精市哥哥還要招待客人,所以乖巧地抱着書離開。
折宮茗心跟着小男孩喊道,“精市哥哥,你為什麼會學中文?”
幸村精市給她續上一杯溫水,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比絮絮飄過的白雲還要柔軟,“因為喜歡。”
折宮茗心很是羨慕:“白醫生是中國人,你們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
幸村精市彎了彎嘴角,低調道:“也還行。”
瞧他這并不張揚的得意,折宮茗心又傷心了。
她的傷心事真的好多,“白醫生一點都不公平,明明我們都是她的病人,可她不喜歡和我聊天。”
“……”
幸村精市不動聲色斂起嘴角的笑意,“你想和她聊什麼?”
折宮茗心也不是非要找白無水聊天,她就是太閑了,但人又閑不住。
此時有這麼一個好看的哥哥對她發出聊天邀請,她自然求之不得。
“我想聽精市哥哥的學校生活。”
這一聊,其後連續三天她都定時來找幸村精市。
折宮茗心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也有了解不完的校園故事。
折宮夫妻和折宮茗枝聽聞了茗心的行為後,對幸村精市格外歉疚,還提一籃水果上門賠罪。
幸村精市倒覺得沒什麼,他太理解在醫院孤獨伶仃,沒有傾訴對象的滋味了。
不過最關鍵的是,醫生也跟他說,折宮妹妹很快就要做手術,跟她聊天交流,能夠有效避免她胡思亂想。
可就算折宮茗心這幾日再強作樂觀,當隔壁房每天會和她打招呼的病友被推入手術室時,她還是被恐懼擊敗,崩潰地大哭。
但哭了沒兩聲,就疼得神志不清地也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