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雙手幫我洗幹淨了渾身的傷口,讓我撕裂的韌帶複原,被切開的皮肉新生長好,燒幹的大腦重新充盈。
疲憊的心髒開始有力地跳動,體内爆開的血管也都一一修複。整個身體被縫縫補補,除去臉頰上的瘡無法治愈,我如獲新生。
意識恢複後,我的腦海還停留在自己于高空之上強行耍帥的時候,下一秒狂噴鼻血将“絕不昏倒退場”的努力毀于一旦。
不過幸甚至哉,我真的體會到了于昏迷中恢複意識再慢慢轉醒的過程。當五感重新複原,耳朵開始聽得到腳步聲、衣料摩擦聲、甚至點滴聲。淡淡的血腥味和更濃的消毒水味鑽入鼻子。
嘴巴裡一陣清新,隻有一股甜味,應當是清理過口腔中的血污,也被噴了喉嚨藥。
我撐開眼皮,入目的是吊着小燈的天花闆。瑩亮的白光照清病床四周的每個細節,方便醫師救治。
挂在輸液杆上的是血袋,看來我是那種體質脆弱到被咒力治好傷口後還需要輸血搶救的類型。
病床靠着窗,簾子沒拉,月上中天,夜幕濃黑的顔色也昭示着此刻的時間。
我隻暫時清醒,精神的疲乏和濃烈的困倦很快就會讓昏睡再度襲擊。
“噢,恢複意識了。”床前,正在打點醫療器具的女孩一擡頭對上了我睜開的眼睛。
也是同我差不多的年紀,穿着黑色的方領制服,外面扣着白大褂。她有一頭深棕色的短發,劉海偏分,瓜子臉嬌小可人,但天然濃豔的眉和含情的眼為她添了一份成熟,右眼下的淚痣讓她不作表情時也有種性感。
女孩的氣質與長相并不完全相同,有點冷淡的慵懶讓她彎起眉眼時隻有單純的笑意,有種難以接近的溫柔。
就是她對我進行了細膩溫柔的救治,那雙妙手洗去血污抹平傷口,雖然表情理所當然,看得出她大概每天都在做類似的事情,但我還是蒙生感動。
“謝謝醫生。咳咳咳……”
我本就是中音嗓子,破裂的喉部黏膜剛剛修複,但許久未開口,現在不是破鑼聲音卻也沒好到哪裡去。立刻咳了咳,借着潤喉藥的清甜緩解了幹澀。
短發的淚痣美人撂下了放着皮試針頭與實驗抗原的托盤,臉上表情譯作“哎呀不妙”,三步并兩步走近,嘴裡低聲自語:“悟走之前不會給你灌了什麼怪東西吧?”
她拿着壓舌闆就要往我的嘴裡塞,我以眼神否認但還是配合地張嘴,她靠近了便聞到甜絲絲的薄荷味。
“噢,是糖。”棕色的眸子一轉,看喉嚨用的壓舌闆一抽,她放心地松開了我的下巴。
我感受了下味蕾品得到的甘甜,剛剛第一反應是潤喉藥來着,她一說好像确實是薄荷糖,但是山梨糖醇含量很高的那種。
“你繼續睡吧,他口口聲聲說你生命力頑強,但我到手裡一看完全不是嘛。以你這體質——八百米都要跑二十分鐘吧,熬一次夜就可能猝死,平時沒少生病對不對?”
“失血過多,我本來以為你快不行了。”
我呆呆看着她表情冷淡的臉,她年齡小,但是作為醫生意外的靠譜。
“謝謝你。”我說。
因為在輸血,我躺着一動不動,隻好用眼神代替鞠躬緻謝的感激。
她擺了擺手:“不用道謝啦。”
女孩在這個時間也看上去沒有一絲疲态,很明顯是能精神到淩晨的類型。心中她要因為我半夜工作的愧疚少了些許,我重新閉上眼睛。
雖然覺得她好像偶爾有些脫線,但是溫柔好聽的聲音那樣響着,我便非常安心地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