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真迫不及待看見全國範圍的百鬼夜行啦,那時候絕贊的恐怖片降臨現實,而我們還能繼續當觀衆,實在太慶幸了~”
“……”
河源木不說話。
正津律子也閉上了嘴。
兩個人沉默地盯着他們現在混到宏安小姐心腹的位置才第一次有機會接觸到的最重要封印物。
這份信任的确足夠沉重,不枉二人真心實意為她幹了十年的付出,在如今這個節骨眼,她派這兩位自己的心腹來轉移這個對如今局面舉足輕重的存在。
河源木看了一眼正津,她的手依舊藏在長又厚的黑發裡。
“你說我這麼幹會後悔嗎?”
男人的語氣似乎有點疲憊。
“……”
正津挑眉:“再說一次類似‘要是那時候我把它祓除就好了’的話嗎?”
她盯着天花闆:“……我們還有那個機會嗎?”
河源木聞言愣在了原地,他同身邊的女孩對視。
“所有的事都不像當初剛剛跟在宏安小姐身邊的那一天了……第一次敲了她家的門……在那之前我們甚至還在讨論所謂的卧底計劃——十年過去了——現在真的就像看當初在大樓裡打劫路人的中二病自己那樣可笑。”
十年了。
正津忽然同他移開了視線,她聳聳肩:“我可沒覺得,大叔,是你老了,我還風華正茂呢。”
河源木俊一打量着自己的義妹,正津律子的确依舊年輕漂亮,他輕歎道:“是啊,我還有老爹要養……成家立業了,孩子暫時還沒有,但也是早晚的事。”
男人的嘴唇顫抖,也許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喃喃的語氣和僵硬冰涼的雙手。
正津擡手指着門口,這動作使得河源木下意識瞥向了那兒。在這間不見天日的狹窄地下室中,頭頂的白熾燈維持着屋内的照明,黑洞洞的門外虛無一片。
他轉過頭,看見她依舊如那日他們被這麻袋裡的高中生術師給救下之後那種純真的神情,一雙黑眸望着他:“還要繼續玩嗎,河源木先生?”
“這已經不是在玩了,和之前的情況早就不一樣了。”他發覺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似是想打斷她的什麼話。
正津卻揚起了下巴,擡手把長發都撥到腦後,撸起袖子:“那你走吧,讓高中生來拯救世界。”
“……”他一怔。
河源木忽然笑了,明明是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他卻像是找回了自己作為小說家的幽默感似的,也和筆下那些有個性的恐怖小說主角一樣松弛感拉滿地和對面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聊閑話:“你都已經不是大學生,無業遊民當一年了。”
她翻了個白眼:“超齡高中生也是高中生,超齡高中生解救凍齡高中生,不覺得很相配嗎?”
“……”男人垂頭不知什麼表情,似有些惆怅。
“我也是……超齡高中生啊。”
正津律子盯着他的雙眼在這一刻陡然放光,當即雙手握拳,嘴角快要勾上天花闆。
“好啦,按照計劃行事,十年前的超熱血背刺老闆計劃,Action!”
“十年前那個空中樓閣,放現在已經是比小孩子過家家還不靠譜的程度了吧……”
“我不管,我們有主角光環,恐怖片裡就不允許主角有光環了嗎?就算我見到鬼就尖叫,一逃跑就平地摔,也有殺人魔跟在我後面走太空步,也有突然掉下來的房梁給他劇情殺!”
“好,幹了!”
“幹吧!暫時當你沒有老婆——反正不管落在哪邊,說得好像你能保護好他們似的……”
她愣了一下,似乎忽然想到什麼關鍵,一拍腦門雙眼放光:“我們的凍齡高中生不是咒術界最強的老相好嗎,一個電話過去,咱們不得立個一等功?!”
“十年了,你當是幼稚園的發小跟你在高中門口相認嗎?”
“……也是哦,反目成仇了怎麼辦。”
“那一個電話到我們公司競争對手總頭領哪裡?我估計應該不會促成合作吧……呃,宏安小姐就算視對方為偶像,多少算是利用了盤星教牽扯高專視野,打算暗中給大家一個驚喜……啊不驚吓,這不過分嗎?搶風頭诶!”
河源木按住她的頭:“隻看結果的話,我們其實和盤星教目的是一樣的,隻不過宏安小姐不區分術師與非術師。”
正津已經掏出了手機——
男人眼睛都快吓得掉出來,手舞足蹈崩潰大叫:“啊!!撥第一個,還是撥第一個吧!”
蔥白似的手指停在了撥号鍵上,神經大條的正津眨了眨眼:“你說,他們萬一都換手機号碼了怎麼辦?”
“……”
河源木自顧自将麻袋抗上了肩膀,盯着屋子裡的挂鐘念叨着十年一遇的寶貴機會,我們剩下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本來就沒抱希望。哦,要不然你以為呢?生活哪有那麼多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問題,你都大學畢業了,我以為能稍微成長點呢。”
他回頭的時候,就看見耳朵貼着手機聽筒的正津律子緊張地揪着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公主長發。
好的,他也緊張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對了。兩個家夥緊張的眼睛對到了一塊去,含着不應該有的期待。
在嘟嘟的忙音過後——
男人語氣随意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對于在場二人而言都十分陌生。
“廣告推銷嗎?”
他先是抱怨了一句,而後話鋒一轉:“可我不記得自己有在哪裡洩露這個手機号碼——很忙沒時間哦。”
電話那頭的人這麼說着,甚至尾音帶笑,可卻聽得出話裡懷疑的意思。
舉着手機的正津律子呆滞的雙眼和對面扛着麻袋的河源木俊一對上,兩個人在那一刹僵成了兩座蠟像。
這通隻要打出去,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電話,被接通了。
這是比鑽石還要耀眼、結緣繩牽扯出來的,刺穿一切不幸宿命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