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嗯了一聲,顯然是滿意了,“二郎方才入仕,總不好叫他受連累。這次是大郎任性了,還望公主海涵。日後臣定會好生管教大朗,不叫他肆意妄為。”
“今日也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
月上枝頭,浸入湖面泛起碎光。原本是很靜谧的春夜,可李璇初周身卻有些泛冷。她落後趙瑾兩步,腳下踩着他的影子,就想放空自己,什麼都不要想。
可走到長廊下,趙瑾卻突然停下,轉過身時李璇初來不及反應,正好撞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啊”了一聲。
趙瑾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惡趣味達成了的愉悅。李璇初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将自己方才的失态收起,用溫婉順從的外殼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知夫君有何吩咐?”
趙瑾見她如此,卻愈發煩躁起來,“李璇初,已經一整天了,你就不打算問我為何去了醉春樓?”
李璇初有些不知所以,緩緩開口,“夫君去何處自有夫君的道理,無需我問。隻是醉春樓這等地方,終歸不堪說的,放在朝上對夫君官聲也是不好。所以,夫君還是少去為妙。”
趙瑾不知何故,竟然笑了起來,隻是這笑顯得有些瘆人,“你與你妹妹還真是截然不同,六公主能氣得親自去醉春樓捆我。你卻不痛不癢,這才是個厲害的。”
李璇初低斂着眉眼,“妹妹行事沖動,也是關心則亂,還望夫君見諒。”
趙瑾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好個關心則亂……聖人寬宥,臣更應當用心朝政,以效犬馬之勞。”
李璇初輕輕勾唇,姿态依舊謙恭,“夫君用心朝政,自然是正途。明日還有早朝,我差人備水,夫君回房沐浴吧。”
趙瑾慢條斯理,扶着腰帶往前走,他今日是該好好沐浴更衣,被折騰了一日,總不能留着滿身晦氣。這筆帳他已經好好記下了,不光是李雲妙,還有那個宋明煜,總是要還回來的。
李璇初獨自走過回廊,侍女才忍不住湊上去抱不平,“殿下貴為公主,趙家分屬臣子,方才他們在正廳上說的話可算得上是大不敬,殿下大可以拿出公主的身份來說話,何必讓着他們?”
趙瑾的母親顧氏,視兒子若眼珠般要緊,凡事都要以兒子為先。她看李璇初素來謙恭,這才愈發蹬鼻子上臉,全然不将她當成公主來禮敬。而趙允,表面上看還願意尊稱幾聲公主,但并沒有多管夫人和兒子不敬公主之舉,方才說了半天,不過是想要李璇初一句話,保證自己會去向聖人求情,讓趙瑾官複原職。
公主下降世家,古往今來的例子不勝枚舉,結局也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卻大差不差,那便是皇家威儀與夫家尊嚴,這二者之間的分寸從來難解,不過看誰願意讓步,圖個安生罷了。
侍女的話,李璇初何嘗不是明白。不擺公主的架子,隻是她不想罷了。
“少添麻煩,少節外生枝,這便是我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