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兒子求您了。”
尉遲硯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額頭當即就腫了。
鎮國侯被他纏得沒法,隻得煩躁地止步看向這個逆子。
這逆子平日裡插科打诨,從未見他對哪一件事那麼執着過,更不用提放下他那所謂的小侯爺的臉面如此求他了。
“爹,隻要您借我鎮國軍一次,就一次,兒子日後定什麼都聽您的。”尉遲硯抱着鎮國侯的大腿,可憐巴巴地求着,“您不是不喜歡我去皇城司嗎?我以後都不去了。”
鎮國侯這才沉眸看向他,神情漸漸嚴肅,“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爹爹。”
“認真的就更不行了。”
尉遲硯一怔,神情恍惚地仰頭對上他父親淩厲的視線,“爹,哪怕日後您要我一輩子待在閨閣繡花,我尉遲硯也認了。我發誓日後一定什麼都聽您的,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鎮國侯冷哼一聲,甩開死命抱着他大腿的尉遲硯,厲聲道:“你給我老實待在這,傷養好前哪也不許去。”
“爹!”尉遲硯崩潰地大喊一聲,收起撒嬌賣慘的神情,面容上帶上一絲決絕,“今日您若不借我鎮國軍,您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
“你,你!”鎮國侯捂着胸口,被氣得雙眼發直。尉遲硯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又被他一把甩開。
“你可知我為何要你娶黎氏?”
尉遲硯縮回手,癟嘴低頭悶悶道:“因為我查典妻案得罪了蕭朝搴,所以要娶他的勢力平衡一下。”
“蠢貨。”
尉遲硯隻得又煩悶地耷拉着眼皮子看向他那油煙不進、軟硬不吃的老父親,委屈地想這分明就是他當時對自己說的,現在又罵他蠢……不過這話他到底是忍住了沒說。
鎮國侯沒理會他,繼續說:“自先祖立下從龍之功,我尉遲家封侯進爵,迄今已有百年。你能世襲侯爵,是你祖輩拿命換來的。”
“可安樂侯——”鎮國侯冷嗤一聲,嘴角泛起苦笑,“你該世襲的是鎮國侯這一爵位,是我鎮國軍。”
尉遲硯一愣,“可我封安樂侯是因為您還——”
“我還沒死?”
“父親,我……”
“蠢貨!”
鎮國侯又罵了一句,戳着他腦袋說,“你這蠢貨。我自幼随父征戰沙場,年二十便作為主将大破蠻雍,連奪三座失城。我都隻能在你祖父逝後才封侯,你憑什麼?”
“他給你一個皇城司的指揮使,就哄得你樂得找不着北了,可你看看你這些年做過什麼正經事?”
“從魏王府的案子到清除寒門派,攪和進崇禮學院,現在甚至鬧到了鬼市,我看你是蠢得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當刀使了。”
尉遲硯斂眸攥着拳,悶聲嘀咕:“您現在說這些和我借兵救人有什麼關系……”
“蠢貨,蠢貨!你要救那魏王府的丫鬟?”
“她很好,您别瞧不起她。”
鎮國侯再次冷哼一聲,嗤笑道:“那你可知你所在查的龍火和魏王是什麼關系?”
尉遲硯漸漸瞪大了眼睛。
“你又可知鬼市背後站着誰?”
“龍火……是陷阱?”尉遲硯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金光,随即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鎮國侯見他終于開竅,總算滿意地甩了甩袖子,“總之你這段時間安分待在府裡——”
“不,我的人還被困在裡面,我得去救她。”
“你的人?”鎮國侯逼近看着自家小子,恨鐵不成鋼,“是你的人還是他魏王的人,又或是他慕雄稚的人?”
“蠢貨,究竟是誰在把你當槍使你究竟知不知道?”
尉遲硯一怔,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幾步,露出些許慌張,“我不知道,我……但絕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你們的腌臜事與我們無關,我們隻是想替死者争一個公道清白!”
鎮國侯的拳頭又硬了。
可這一次他卻并未發火,隻是沉默盯了尉遲硯很久,沉默到尉遲硯眼中的焰火漸漸消退,才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今時今日的儲君之争,慕雄稚那樣的老狐狸都不得不賣女求生,硯兒,你以為我鎮國侯府就能明哲保身?”
家族命運全然系于他身上,可他隻有這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他又如何不殚精竭慮,日夜憂愁。
尉遲硯從未見過他父親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怔怔地看着自小嚴厲威嚴的父親,隻覺渾身的血液漸漸冰冷。
“父親,也參與了奪嫡之争,是嗎?”
鎮國侯擡頭看向他,他再不成器,卻是尉遲氏的未來,可憑他如今的性情,他又如何與他說出全部。
“父親選擇了誰?”
“到時候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那父親便隻告訴我,斷足,典妻,□□崇禮女弟子,道雀命案,這些案子父親有沒有參與?”鎮國侯已走到了門邊,腳步一頓,又聽他問:“父親,殺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