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爾不高興地叫了一聲,因為哈爾質疑它的送信能力,鬧了會脾氣才拍拍翅膀起飛。
結果當天晚上,路西菲爾拍打着翅膀晃晃悠悠地飛了回來,趴在籠子上一動不動,一滴滴血順着羽毛滑了下來。
同樣沒有信被帶回來。
哈利不可能攻擊他的貓頭鷹,但路西菲爾翅膀上的傷痕明顯是魔法造成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小心地替路西菲爾包紮好,送進籠子裡。
施法的人沒下重手,不一會血便止住了。哈爾松了一口氣,否則他上哪兒去弄治傷的魔藥呢?他現有的魔藥都是腐蝕劑啊,隐形藥水,增齡劑之類的。沒有用于治療的。等他坐車到對角巷,估計他的貓頭鷹也涼了。
他得想辦法弄清楚,先聯系上哈利。
唯一一部座機在學監辦公室,趁學監吃飯的空檔,他抓緊時間撥通德思禮家的号碼,剛響了幾聲就有人接了,哈爾聽出是達力的聲音:
“找誰?”
“你好,我是哈爾.波特,哈利在嗎?”
話筒裡傳來一陣忙音。電話被挂斷了。
他锲而不舍地繼續按号碼,第十次的時候終于又接通了,達力叫他滾蛋又罵了他一頓,從他過長的頭發一直到他選的生日蛋糕太難吃。他稍微移開話筒耐心地聽着,等達力停下來換氣的時候見縫插針地問:
“哈利在哪?”
但是達力放肆地大笑起來,挂了電話。
這之後就徹底打不通了。
哈爾的火氣一下冒了上來。
德思禮在搞什麼名堂?
他看一眼時間,快步從辦公室回到房間,先跟瑪麗請好假道别,然後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準備去德思禮家一探究竟。他想知道哈利怎麼樣了,同時也很好奇他那位膽子像鼠,塊頭像豬的表弟犯了什麼毛病。
等他最後站在德思禮一家門前時,已經十點多了。他原本的計劃是九點鐘到,半路車抛錨了。乘務員急得焦頭爛額,不停道歉。司機在車外忙來忙去。有好幾次,哈爾忍不住想趕緊施一個恢複咒,指尖碰到魔杖又收回去。他拿不準在校外施魔法會有什麼後果,因此隻好翹着腿,腳尖點着地闆耐心等待。很多事都是這樣,除了耐心等,沒有别的解決辦法。
應該還不算太晚。哈爾猶豫了一下,決定把哈利吵醒——如果他已經睡了的話。
路西菲爾慢慢飛到二樓的一扇窗邊。那扇窗裝上了鐵欄杆,像是在看守犯人一樣。哈爾知道,那一定就是哈利所在的地方。
他把行李箱拖到牆邊,踩着它夠到了最底下的欄杆。他兩隻手緊緊抓住它,腳往上試探着擡了擡,碰到了廚房的窗台。用力一蹬,他就整個人挂在了欄杆上。
“哈利.波特!”他連名帶姓地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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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哈爾,你怎麼來了?”哈利說,壓抑不住的喜悅流遍了全身。
“我還以為你出事了,一封信也不回。你看到路西之前來找你了嗎?”哈爾又把自己往上拽了拽,一條腿卡着空調外機的架子,重新調整重心好讓哈利看見他的臉。
“沒有,”哈利說,“我被關起來了,因為.....出了件很複雜的事。有一個叫多比的家養小精靈把德思禮的晚宴搞砸了,我收到了一封不準用魔法再用就開除的警告信,弗農姨父就把我鎖在房間裡,我的行李也被扔在了碗櫥櫃裡。”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尖銳地問。
“我過生日那天。”哈利幹巴巴地說。
“原來如此。他們知道我們不能在暑假裡用魔法,怪不得達力敢那樣跟我說話。”哈爾冷笑了一聲。
“他說什麼?”哈利有了不好的預感,“你給德思禮打電話了?”
“我不說,免得叫你不開心,你應該比我更知道他這個人。”
哈利又拾起力氣重新開始對達力生氣了,剛準備開口罵他兩句,他的肚子先叫了一聲。
“你餓了?”
哈爾有點為難。
“我沒帶吃的,不過我記得那天我們也買了一些零食呢。”
“那些都鎖在碗櫥櫃。因為它們的包裝很奇異,所以達力沒有吃了它們,姨媽也不敢亂扔.......”哈利沉着臉說。他沒打算告訴哈爾他們的生日蛋糕被達力糟蹋了,不過哈爾馬上就從他的臉色和之前達力的隻言片語中猜到了有這麼一回事。
“好極了!”他立刻說,沒有追問細節,“那讓我們來給他們留點紀念吧。”
他跳下欄杆,過了一陣子,大概兩三分鐘吧,又重新冒了出來,遞給哈利兩瓶魔藥:“這是腐蝕藥水,把它倒在門鎖上。我在大門口等你。”
哈利如獲至寶地捧着瓶子消失在窗口。沒過多久,德思禮家的大門為哈爾敞開了。
哈爾先是幫哈利把東西都搬出去,然後拿着羽毛筆和墨水進了達力的卧室。
“你要幹什麼?”哈利好奇地問。
“顯而易見,我要好好吓吓他。”他說,在佩妮姨媽引以為傲的雪白牆壁上留下墨汁淋漓的一行大字:
如果你繼續胡作非為,我就把你變成豬——用魔藥。
落款是哈爾.波特。
“對他們來說,這就夠了。”哈爾端詳着他的傑作,“永不褪色的魔法墨水,達力得每天看着這行字睡覺。”
哈利很有見地給出中肯的意見:“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把這層牆皮撕掉。”
“那就跟我沒關系了。走吧,”哈爾丢出一枚金加隆扔在地上,權當是賠償門鎖的錢,“羅恩約我們明天早上十點到對角巷見面。”
他們拖着行李箱深更半夜走在女貞路的街上,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天上鋪着厚厚的雲,夏夜的涼風呼嘯而過,把鄰居家的玫瑰花叢吹得沙沙作響。這算不上什麼很好的場景,可是哈利啃着一塊從行李箱裡拿出來的巧克力蛙,開心得像是去野營。
“我們怎麼去對角巷呢?現在也沒有車。”他問。這附近沒有旅店——難道他們要在公園的長椅上露宿一晚?明天早上再去?
可是哈爾似乎不是這樣想的。
“我有個辦法,”哈爾盯着他的光輪2000說,“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嘗試。”
“什麼?”
“咱們騎飛天掃帚去破釜酒吧,讓海德薇帶路,光輪的承重是150公斤,完全夠我們帶着箱子一起飛。隐形衣蓋在箱子上,我們用隐形魔藥。雖然會有模糊的輪廓,但在晚上不會被人看見的。”
這是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可是從哈爾嘴裡說出來又覺得理所應當,每個可能出錯的環節他都考慮到了。
“哦,”哈利蠢蠢欲動,“好啊,誰來騎掃帚?”
他們通過簡單的石頭剪刀布決定誰駕駛誰跟從,哈爾赢了。他從口袋裡夾出兩個小瓶子,随便一抛:
“接着。”
哈利發揮找球手的過人身手一把抓住了那個小瓶子,仰頭一口喝了下去。一股冰冰涼涼的液體順着喉嚨直達胃部,這股涼意很快擴散到全身,他舉起模糊的手,發出一聲驚歎。
“快上來。”他看見一塊移動的色塊用哈爾的聲音催促他,連忙跑過去,伸手摟住好像是腰的地方,他剛坐穩,掃帚就垂直升起,“唰”地一下沖入雲霄。
雲海上一望無際,鋪滿了月光。海德薇拍打着翅膀,風吹在臉上格外涼爽。月亮在這個位置顯得很大很圓,明暗看得清楚。像太陽一樣,月亮也會在天空中移動,等它到了正中央的時候,它看起來變得更大了。
哈利還沒有這麼近的看過月亮。月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舒服得讓人想睡覺。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個疑惑從他腦袋裡鑽出來。月光怎麼會讓人覺得溫暖呢?難道他已經困得腦子不清醒了?
“你困了?”哈爾察覺到他的頭抵在他的後背上,環抱着的雙手有放松的迹象,立刻開始跟他說話,“别在這睡着,會掉下去的。我們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我不會睡着的。”哈利揉了揉眼睛,“哎呀,我能看見你了。魔藥失效了嗎?”
如果說原本他們像老舊電視機上模糊的雪花人影,那麼現在電視機就突然有了信号,畫面清晰了。
“那是因為月亮,”哈爾說,“按理說這種魔藥能管三小時,可有時候月光會影響魔法的效果,不過你看——”
他陡然穿過雲層,擦着大本鐘飛了過去,鐘面亮着閃爍的燈光,而他們又一次地變成了色塊。人們就算看到也會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啊,我看見國王十字車站了!”哈利用手指着。這意味着他們馬上就能到達破釜酒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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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人床,兩份面包湯和熱可可。”
哈爾丢出去一個金加隆,顧不上在意破釜酒吧髒兮兮的地闆,和哈利拖着行李往房間裡走。
“你在這吃嗎?先生?”
“送到房間裡。請快點,謝謝。”
“十分鐘。先生。”她大聲說。
他們匆忙地沖了個澡,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夜宵已經送到了。因為又累又困,草草地往嘴裡塞完了就往床上一倒。再睜眼,就是早上九點半了。
十幾歲的男孩們精力充沛,奢侈地跑到南希夫人那裡享用了一頓美味的早餐,吃飽喝足又重新精神煥發,一點也看不出來熬夜的頹廢。
“喂!哈利!哈爾!”
羅恩站在麗痕書店門口,跳起來跟他們揮手打招呼。在他身邊還有好幾個紅頭發的人影,哈爾本來以為是雙胞胎和珀西,可是走近一看,個子最高的那個紮着長馬尾,耳朵上挂着扇子形狀的耳墜,穿着新潮。他看見他們走過來,就朝他們點了點頭,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了能夠照亮麗痕書店昏暗櫥窗的笑容。
羅恩清了清嗓子:“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大的哥哥,比爾.韋斯萊,他為古靈閣工作,在埃及當解咒員。”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比爾,除了酷沒有什麼别的字來形容他。就在他們站着的這一小會裡,已經有女孩站在邊上想要搭讪了。
他們互相打過招呼,沒在對角巷耽擱。因為比爾此次回來是來進行工作交接的,很快就要重新回到崗位上。所以韋斯萊夫人讓他順便接下哈爾他們,在他走之前将所有人遣送回家。(“特别注意弗雷德和喬治!”她強調,“一定把他們給我準時塞回來!”)
比爾一向覺得這是個艱難的任務,果不其然,他們正準備從破釜酒吧的壁爐回去,雙胞胎卻被一家笑話商店的産品迷得移不開眼:
“——你看那個煙花!喬治!”
“——真是太好玩了!弗雷德!”
他們頭挨着頭擠在玻璃牆上,使勁往裡面看。
比爾和羅恩生拉硬拽着他們離開,像在撕一層黏在窗上的狗皮膏藥:
“媽媽在家裡等你們呢!”羅恩拖着其中一個人的手臂喊道。
“——它居然可以在水裡放煙花!”
“——太神奇了!我們什麼時候能做一個?”
顯然的,弗雷德和喬治沒有聽見羅恩的話。
哈利站在一邊不知道該幹什麼,哈爾卻趁這點時間溜達到隔壁的店鋪裡買了兩支冰激淩。
“喏,拿着。”他遞給哈利一支淡黃色的甜筒,他們就開始邊吃冰激淩邊欣賞這場小小的鬧劇。
哈爾咽下最後一口薄脆蛋筒的時候,比爾終于失去了耐心,被迫使出他的殺手锏。這一招百試百靈,隻不過不能叫韋斯萊夫人知道。
他在店裡轉了一圈,出來後手裡多了一盒煙花。
“拿去,可以走了吧?”他把煙花塞進弗雷德懷裡,“别被媽媽看到,如果被發現了——”
“我們就說是自己買的——”
“或者李.喬丹送的——”
“很好。真上道。”比爾贊許地說。
雙胞胎嘻嘻哈哈走在去破釜酒吧的路上,他們将要用那裡的壁爐回去。羅恩一隻眼睛看着哈利,給他們兩個講解怎麼用飛路粉回家,另一隻眼睛一路上光盯着比爾看,視線強烈到他難以忽視。
比爾側過臉,最小的弟弟見他望過來,就嘴巴一撇,睫毛垂了下去,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然而他是有五個弟弟的大哥,這小家夥腦子裡想什麼對他來說一清二楚:
“也想要?”
羅恩猶豫了一秒,點頭。
比爾爽快地摸出一個金加隆:“下次自己去買。”
羅恩這下開心了:“你發财了?我不記得你有這麼大方。”
“怎麼?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滿意?”他掂了掂金币,趁羅恩伸手來拿的時候故意擡高手,逗着他玩了一會才把金币給他。
“謝謝比爾!”羅恩大聲說,臉上的每顆雀斑都飛舞起來,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比爾聳聳肩,揪了揪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