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過很多種與樸綜星相遇的場景,在這個世界,在記憶清晰後,或許是清晨的咖啡店,或許是下班後的面包坊。
總之不會是正在挑選戒指的珠寶店。
金向昭還沒有把試戴的銀戒摘下,聽着不遠處工作人員的話筒聲,像品牌活動的站台。
“好看嗎?”媽媽打量着身旁人的表情,溫和彎唇,“喜歡的話,媽媽給你買。”
“不是說給你和爸爸挑選結婚周年禮物嗎?”金向昭配合露笑,試圖從無名指上取下那枚銀戒,“我又不結婚。”
“買一個喜歡的鑽戒和結不結婚有什麼關系呢。”媽媽撫摸着金向昭已經變得光秃秃的中指,輕歎氣,“因為好看所以作為配飾,哪有這麼多意義,向昭喜歡的話就買啊,媽媽不差這一點錢。”
“沒有啦。”金向昭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搖搖頭,“工作的時候戴這些太高調了。”
媽媽看着她意味深長抿了抿唇,将裝有鑽戒的盒子遞給櫃員,“積分卡。”她遞出。
“偶媽,你好像有點不開心。”金向昭還像小時候一般跟在她身後,媽媽說這輩的年輕人不像他們,自己學了很多知識,卻失去了不少生活的常識。
她不是市場上挑選食物的專家,她也不會與各家商品店的櫃員親切攀談,她更不了解老一輩的那些風俗習慣。
哥哥那時安慰自己說他也不懂這些,可半推半就向前人已經長大了,長大了也并不意味着能夠學會更多的東西。
“你和你哥都是一個樣子。”金向昭從媽媽手中接過提袋,便聽她這麼笑着吐槽。
工作後聽媽媽的批評不會再有小時候那樣生氣的情感,大多時候說着說着兩人總對視一笑,而後陷入詭異的沉默。
“有時候在想,不結婚也沒有關系,可若是哪一天我們不在了,誰像我一樣照顧你呢。”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愛讨論生死,媽媽一邊避諱着,一邊又始終惦念,“所以後來想想,還好你哥和你一個樣子,至少還能陪陪彼此。”
金向昭一直不太會接這些話題,她笑了笑又将傷感氣氛含糊過去。
金向昭覺着自己是個自私的膽小鬼,讀書時住宿想家,工作時在單位想家,可她又并不認為自己真的愛她們,甚至……骨子裡還有恨,她恨家裡人從前強勢地規劃了自己的人生,她恨家裡人在事态已經無法扭轉的時候裝作潇灑松手。
她不懂什麼是喜歡,也不懂什麼是愛,她隻清楚自己永遠不會交付出的那顆心,在恨的情感中殘有無法舍棄的依賴。與誰都可以短暫相遇,隻有自己才是長久的陪伴。
“是朋友嗎?”媽媽和自己還是很像,話題思維也跳轉得很快,她與不遠處的人影眼神相接,就這樣盯着對方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從人群中逆向而來。
“朋友……”金向昭憑借着那模糊的記憶說不出答案,是嗎?或許算,可這個世界呢,他們應該認識嗎?
“不認識。”不算堅定的否認。
樸綜星的眼神始終落在她的面孔,就這樣聽着金向昭平靜的撇清關系。
“啊…忘記還有禮品券沒用呢,你在這裡等我。”媽媽輕拍金向昭的肩膀,言外之意,現在的單人空間應該是他們的。
金向昭看了一眼樸綜星,兩人像是被隔絕在無聲的走道,她沒有說話。
“要……結婚了嗎?”他開口的問題總是讓人會小小驚訝一下,金向昭想或許這就是成長環境造就的不同,即使他已經在韓國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可遠在太平洋沿岸那邊的海風終究還是浸潤了他成長的骨脊。
這和釜山的海不一樣。
“什麼?”金向昭順着他的視線垂落目光,下意識捏緊手中的袋繩。
“果然真的是你。”樸綜星很輕地笑了一聲。
金向昭茫然地眨眨眼睛,而後便聽着他問出了所有人都不曾提過的問題,他是這世界的第一個。
“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對嗎?”樸綜星緊盯着對方,很少有這些攻擊性的洞悉能力,“裝作若無其事,接受所有人從零開始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