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這座宅子裡,無人察覺,無人在意,衣不蔽體便衣不蔽體吧,他連自己還有幾日可活都不知道,還在意那些做什麼。
“起風了……”耳邊忽然想起那大師說的話。
那大師問他,
“風聲将至,你真不願醒來嗎?”
他不願。
他在自己的夢裡活得好好的,不需要看這世間一張張醜惡的嘴臉。
他其實也曾試圖掙紮過,可掙紮的結果就是現在躲在他心髒處正啃食他身體的那條蟲子。
所以啊,他放棄了掙紮。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風了!早就沒了!早在四五年前就沒了!!
現在告訴他風聲将至,晚了!
眼角忽然有淚水滑落,他忍不住伸手去擦拭。當察覺有冰涼觸感自枯老的手背傳來時,他忽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就是那一拍,他明顯察覺身體裡那條蟲子似乎沒了動靜。
而遠在江北的夜家,扶陣塔第七層,無人照看的玉簡在此時忽然閃爍片刻,然後徹底黯淡下去,再沒了光亮。
破舊的宅子裡,呼吸越來越微弱的乞丐連支撐自己繼續靠在那木棒上都做不到。
“咚”的一聲,人翻倒在地,滾進那簇雜草叢中,片刻便被徹底埋沒。
隻有高高的草叢輕輕搖曳,不知在向誰訴說今晚的心事。
月亮終于漸漸淡去,東方的太陽冉冉升起。
陽光透過破爛不堪的宅子照進那方雜草中,隻能隐約看見一個還有微弱呼吸的乞丐,一動不動,想就這樣睡到銀河盡頭。
宅子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和尚,正是那日同乞丐說話的大師。
大師來到雜草叢前,垂目朝乞丐望去。望了良久,終于長歎一聲,感歎世事無常,好人沒有好報。
他沒動乞丐,任由他躺在雜草叢裡,隻是拿出一粒藥喂下,放下一套幹淨整潔的衣裳,又在他手邊放了一串銅币。
三百六十五枚,不多不少。
大師站起身,深深看了眼乞丐。有風忽然疾疾吹來,宅子裡的雜草搖得更歡。擡眸看去,已經沒有大師身影,隻有一句低語輕喃,藏進草裡,吹進風中,越飄越遠。
“風聲将至,你該醒了……”
“夜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