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白霧一直沒消散,哪怕到了夜間也能看見明晃晃的霧氣翻湧。一連兩晚,等到天都晴了雨都停了天又黑了冷冥也沒等到墨九醒來。雖然偶爾面色會恢複正常,但眉頭卻一直皺着。
還有,那隻手直到現在也沒松開。
這兩晚冷冥幾乎沒睡,他怕墨九半夜出事或者再遇到其他危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兩人緊靠在一起,墨九的頭還枕在冷冥肩上,兩日下來連姿勢都沒換一個。
冷冥身體其實早就麻了,麻到現在他甚至毫無知覺,都不知道渾身上下還有何處正常。
他的目光時不時會落在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上,心底劃過怪異的感覺。之前他嘗試把手松開過,可惜沒用,另一隻手握得太緊,血痕都握出來了也不見有絲毫松懈。
松不開,幹脆就不松了。
冷冥其實從内心來講也不願松開。這兩日是他和他獨處的時刻,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不對,可處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下,與身邊人挨得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要他如何不亂想?
從山洞那晚這個人一言不發給他上藥開始,他就有些胡思亂想了。
很多時候他都沒必要照顧他,反正有蕭清楓在,他是死是活與他何幹?
可他沒有!
不僅事事親力親為,後來還用自身鮮血救他。
冷冥敢肯定墨九那身血與常人不同,是他不能讓世人知道的秘密。可為了救他,他将自己的秘密暴露人前。雖然他将他催眠了,但事實擺在那裡,不是他假裝不知道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墨九那張秀氣的臉上,神情微漾。
若他是……
該多好。
白霧越來越清晰,偶爾還能看見不遠處的樹枝落葉。冷冥知道,天又亮了。
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裡三天,墨九已經昏迷三日。這三日兩人沒有任何進食,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們怕是要被困死在這裡。
“墨九?”冷冥試着喊了一聲。
和前兩日一樣,他隻能看見眉頭緊皺的臉,卻看不見絲毫他要醒來的迹象。
墨九醒不來。
不,或者應該這樣說,他沒辦法睜開眼睛。
其實他早就醒了,冷冥嘗試将他的手松開時他就醒了。他意識很清晰,知道身旁有個人一直在,也知道那人是冷冥。但是他睜不開眼睛,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之景,連最開始的那束光都沒了,他的世界徹底歸于黑暗。若不是那隻手還尚在,他想他可能就完全被這世界遺忘,不知被抛向何方。
所以當那隻手想要松開時他極力阻止,生怕被抛棄。
好在最後那隻手沒有松開,好在他還能慢慢尋找光亮。不像五年前那樣,看不見一絲生的希望,隻能被逼跳崖,對這個世界充滿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