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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侯爺謝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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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今日頗有興緻。謝從安陪了許久,聊了不少奇聞趣事,飯罷祖孫倆又飲茶對弈,直到夜色催更才将老人請回了興水閣中。

負責照顧日常起居的小厮們全都被耳提面命一番,謝從安交代了不少前世學到的養生細節,這才回到幽蘭苑歇下。

自此,大乾侯府第一千金的生活正式展開。

*

養花練功習字,下棋看書飲茶。這一世多了爺爺的寵愛,也讓謝從安補足了另一種的承歡膝下。

每日一睜眼便琢磨着好吃的好玩的去閑鶴亭讨謝侯爺開心,借着細心照顧着老人的機會,還從閑鶴亭裡哄走了不少寶貝。

小日子沒多久已是遊刃有餘,人難免也就懶散下來。虛度時光之餘,便覺得每日都過得無甚滋味,乏善可陳。

這一日,練完功後想起昨日含苞的幾朵蘭花,謝從安便更衣淨手行至廊下,忽然又覺得有什麼事想不起來,困頓之時,被些奇怪聲響引了注意。

院中那片空地上有團東西正扭來扭去,還有哼哼唧唧的聲音。

隔着柱前的花盆沒能看清,她往後一讓,身旁一個影子已竄了出去,一腳将那東西踹的翻倒。

“幽蘭苑也敢窺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謝從安繞過廊下,隻見那東西滾去方停,總算能勉強支立起來。

這才看了清楚,原來是個人被捆着手腳,想要起來就會撐不住栽倒。

她先是冷眼瞧着,見那人搖來晃去十分艱難,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主子笑了,謝又晴自然有意讨好,作勢上前撸袖要打,被一聲喝住:“你去書房取昨日說的那本書來。”

謝從安說罷在廊下的藤椅坐了,接過玉簪送來的茶水啜了一口,想起什麼,起身将那“粽子”又打量了幾回,“起來說話。”

守院的影衛手重,将那繩索打的十分結實。玉簪費了大把力氣也沒能解開,還是祭出了剪刀才将人放了。

那人顧不得滿身的灰土,一邊給謝從安磕頭,一邊搓着有些短了的衣角,磕磕巴巴道:“小的不是壞心,小的,小姐可,可還,記得,鄭家,公子。”

心中的混沌瞬間清晰,謝從安嗯了一聲,啜了口茶才慢悠悠道:“怎麼了?”

她隔着茶盞靜靜瞧着眼前的人,隻見他吱吱唔唔的偷拿眼睛瞄自己,想看又不敢看“……小姐可否跟我過去瞧瞧?”

謝從安起身将茶碗遞了出去:“前頭帶路。”

内院向西,是南苑的方向。

看着小厮在前頭一路小跑還頻頻回頭,謝從安腳下未停,卻思慮滿腹。

住在那裡的兩位混蛋表兄她還未拜訪。如今這軀殼內換了新主,不知若再跟兩人對上,會是怎樣的一個場面。

不過多久就到了一處院牆之外,裡頭正傳來一個極為難聽的公鴨嗓:“人說瑾瑜公子書畫一絕,怎得這般小氣,就不能為我們兄弟展示一番嗎?”

這讨人嫌的聲音何其耳熟,腦海中瞬間就浮現了謝以山的那張肥臉。

謝從安輕扯嘴角,暗罵一句口蜜腹劍,小厮已經自覺的避讓在一旁。

她三兩步走入,上前挑起竹簾,果然見到了兩個熟悉身影。

“難得兩位哥哥雅興,既然外子不适,不如就改由從安來彩衣娛親,可好?”

黴潮氣味将毫無防備的謝從安沖的直擰眉。

屋子不大,裡面又簡陋,連個遮擋的屏風都未有,一進來就看了個明白。

正中一張小小的方桌,最裡頭是個輕紗罩頂的竹榻。未有窗亮又未燃燈火,隻能隐約瞧見上面似躺着個人,隻是眉目具在影中,看不真切。

此時再想那人,似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這呼吸聲細若遊絲……他那日的容色又太過蒼白,說不好是究竟如何了。

……面前兩個倒是肉眼可辨的緊張。

謝從安壓着怒氣轉去桌邊倒茶。那方桌上擺着個破舊暖罩,中間是個粗瓷大壺,邊上卻無茶碗。

擡手一拎,空空如也,她冷冷一笑回身,将那茶壺掼在了地上。碎裂聲中,擡眼掃去,嗤笑道:“竟是咱們侯府的待客之道!”

對面的兩人似被這一聲吓醒,一時喚人的喚人,斥責的斥責,争先恐後的往外行去。

竹簾掀動,光影落地,輕風幾縷掀起灰塵,又惹起少年隐忍的輕咳。

謝從安輕歎一聲,上前細瞧,走近了才發現這人面色白的發青,有些瘆人,慌的再探他額頭時,心髒便跟着懸了起來。

這才剛剛入秋,仍是動辄出汗的時候,觸手處竟是一片冰涼。

方才那小厮已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捧過個杯子,其中清澈見底。

謝從安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小厮慌得解釋:“公子咳嗽,不能吃茶。”

謝從安接過那杯子,面色仍然難看的很。她咬住幾乎脫口的稱謂,輕輕喚了聲公子:“你可聽得到我說話?喝口水可好?”

可惜那濃重的眼睫隻是微微顫了顫,并沒有睜開。

小厮動手扶起鄭和宜,見他一直未有動靜,急得直接哭了。

謝從安按下疑雲,攥着帕子,無奈道:“換個小一些的器皿來……還是讓人去請太醫吧。”

“太醫?”

忽然響起的聲音将屋内兩人都吓了一跳,床上卻依舊是動也不動。

謝又晴蹦蹦跳跳的進來,探着脖子往裡瞧,滿臉都寫着好奇。

她沒發覺主子的臉色已是多日未見的難看,隻顧着去看榻上,口中還念叨着:“咱們家從來不用太醫的呀,平日裡都是請醫館的大夫來瞧……”

謝從安沉了臉道:“喚謝廣來。”說罷去問一旁的小厮,“你叫什麼名字?”

主子動氣,謝又晴瞬間噤若寒蟬,小厮自然也跟着害怕,跪在地上磕磕巴巴道:“書生。奴才叫書生。”

謝從安瞥了眼那杯清水,皺着眉頭道:“往後就叫茗煙吧。你跟着鄭公子貼身服侍,他便是你唯一的主子。”說罷摸出袖中的玉牌遞過去,“去請太醫,動作要快。”

見了家主玉牌,小厮難免驚訝,反應過來連忙捧在手裡,砰砰給謝從安磕了幾個響頭,起身就跑沒了影。

謝又晴還愣愣的站屋裡,手中拿着那兩冊書捏來捏去,臉上莫名的心虛。

“主子,”她讷讷道:“前頭讓您去接旨呢。”

謝從安淡淡的嗯了一聲,依舊盯着眼前的人,并沒有理會。

手腕瘦的皮包骨一樣。她滿心的心疼懊悔,更不忍細看。

主子一直微側着臉,閉着眼睛半晌未動。謝又晴害怕卻不敢再耽擱,隻能壯着膽子又上前催促。

終于在第四遍時謝從安睜開了眼,“你在這裡好生守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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