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相交多年,夏大人對友人耿介的行事亦是無奈,可惜此時再想拉他也已晚了,隻能看良王殿下如何說。
良王終于停下了把玩的玉蕭,朝一旁的烏娘道:“怎麼不見你家小姐?”
烏娘心驚肉跳的上前回話:“回殿下,小姐早先來過一趟。方才走的時候說是要去瞧瞧歌舞。”
謝又晴跟着上前屈膝,“的确如此。今日有個曲子排的鄭重,小姐期望着要得了貴客喜歡,所以緊張些。不過之後又往别處去了。”
“什麼曲子竟讓謝小姐如此費心?”良王轉問鄭和宜,卻隻得了抱歉一笑。
鳳清忙道:“謝妹妹心思靈巧。如此安排,大抵是為了引殿下注意?”
“如此……”
馬屁自然是好聽的。
良王眸中染了淡淡笑意,執箫起身。
“殿下……”傅守誠顧不得桌下踢他的腳,急急追了出來,“……謝侯府中若真有人被欺壓禁锢,不可不理。”
良王轉身一瞥,目光又掃過一旁的房斌與崔慕青兩人,嘴角噙着的笑頗有些諷刺,“本王不知,如今管束家奴也要刑部拿人說理了。”
聽出這弦外之音,崔慕青的目光連忙避讓他處。
朝湖心舞台那方望了一眼,良王回身道:“傅大人若執意要管,不如去謝府将人直接拿來。若是尋到了,便帶往歌舞場來,若是尋不到,不如……就自去領罰吧。也算給今日的東主一個交代。”說罷拂袖而去。
傅守誠竟當真拜别回頭,眼瞧着是回刑部調人去了。
鳳清與鄭和宜換了個眼色,一起跟了去。
既然有烏衣衛跟着,即便是家事也要鬧到皇帝跟前了。
衆人見此,面色各異間也多了唏噓。
*
歌舞場上,一群仙娥簇擁起舞,纖腰素手的美人在空中反彈琵琶,舞的是一曲仙氣缥缈的飛天。
滿身珠翠在燈火映照下熠熠生輝,嫩白細潤的膚色瑩瑩發亮,襯了舞場上裝飾的缤紛華彩,璀璨奪目,幾乎要灼傷人眼。
一衆侍衛與随從将看台上圍了起來。太子在正中的主位上輕合着拍子,眉眼帶笑,威儀自生。後排坐的是晉王與七九兩位皇子,聽見良王過來的動靜連忙起身行禮。
太子轉頭颔首道:“三弟也來了。謝氏當真的好榮光。”随後朝台上一比,“這曲子巧妙,舞娘亦是身姿妙曼。孤要贊的卻是這一番裝置,确實比着年前的仙子賀壽更加讨巧些。”
九皇子王炔把着手中的扇子,一雙桃花眼笑得微彎,“若是早先被父王瞧了,四哥的賞可就沒了。”
難得,晉王這種小心眼,竟是笑臉相迎,閑叙了幾句,又專心看起歌舞來。
因聽說此處是謝從安的特意安排,良王自然抱興而來,細聽了幾句,發覺不過就是靡靡之音,機關雖有趣,看一陣子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方才那一行也跟過來了不少人。
夏樞盟一邊琢磨着謝府拿人之事太子知否,一邊不留痕迹的掃過身後。
衆人也明顯都是各懷心事,沒有幾個是當真來看歌舞的。
飛天已至尾聲,節拍輕緩,後台那處的動靜傳來,略顯聒噪。
一個朱紅身影從露出縫隙的簾幕間行過,太子端茶的手一頓,“是誰在哪?”
“方才見顔家的小公子進了後台,他今日正是一身朱紅,或許是他。”下首站着的李璟答道。
鄭和宜吃驚的投目望去。
簾幕忽然掀起,果然是顔子骞走了出來。待他見了台下望着自己的無數隻眼睛,一時之間眉頭緊皺,慌忙退卻半步,整袖行禮,跟着拉攏簾幕又退了回去。
太子沉吟了片刻道:“子骞仍在翰林院供職?”
夏樞盟會意,忙答:“顔家小公子雖說年紀尚輕,卻已是飽讀詩書。早些年入了翰林院,如今任侍讀學士,從五品。”
“如之也往翰林院去吧。磨練幾年,出來便好往他處。”太子說着吹了吹茶碗中的浮沫,隻啜了一口便又遞了出去,“這茶淺了些,再幾遍方出味道。”
李璟接下遞給身旁伺候的小丫頭們,順勢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鄭和宜。
良王也斜眼瞧着此處,唇角的笑意若有似無。
這已是今日太子第二次點明要他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