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
謝從安隻好解釋道:“我琢磨過不少有關于三皇子的消息,雖然能查問到的不多,但總覺的這對父子之間似有心結。許是因為這個,他們兩個才别别扭扭的。”
若是真的對這個三子不喜歡、不在意,他們父子之間,何須如此。
謝毅撫須的手忽然頓住。
謝從安忙補上一句:“良王作證逼死秋貴妃,此事爺爺也是知道的。”
謝毅看來一眼,頗有些嗔怪的意思。
謝從安隻能擺出知錯了的樣子,“從安知道宮中密辛不可外傳。我隻是猜這父子兩人間或許還有些其他别扭。按照世俗常态,豎子叛逆大抵是與成長經曆有關。從安也曾對此有些推測,比如良王的娘親失寵,造成他幼時被人欺負什麼的……”
謝毅瞪眼道:“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我瞎猜的。”
謝從安滿口應下,隐瞞了安置長露和收買宮中小太監的那些瑣碎,朝着爺爺攤了攤手,“坊間流傳的關于這位三殿下的故事,且不說都是些風花雪月,但凡涉及幾句性格經曆都編排的誇張。什麼福星轉世、仙人曆劫,沒一句能拿來參考的實話。不過看他們編排我的陣仗就知道了,自然沒幾分真的話在裡頭。”說着說着忽又笑起來,“那些故事雖是胡言亂語,倒也懂事,怎麼未見些‘紫氣東來,天降祥瑞’的說辭?淨拿些‘無為高士,浪蕩小仙’之流充數,倒也是機靈。”
“不許再胡說了!”
謝毅似是真的動了氣:“誰敢拿此等事來玩笑,難道真是活膩了不成。”
謝從安知道老人對王家還是忌諱的,卻還是不忿難忍,“有什麼好怕的。那貴人歌害得咱們這麼慘,好笑到這一族幾萬的人,也沒見誰去跟那些戲班子算賬。”
難得聽見小丫頭頂嘴,謝侯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我說是因病改了牙尖嘴利,連帶也少了莽撞行事,看來還是本性難移。”
忽然聽老人提起前事,謝從安多少有些緊張,便假意插科打诨的嬉鬧起來,過了一陣,又小心翼翼道:“爺爺方才生氣,可是因為從安猜對了什麼?”
老人卻道:“事關皇家秘辛,你萬不可大意。影衛查起來亦是危險。”
這意思便是沒說不能查。
謝從安當即明了,點頭應下,承諾必然小心,不會放肆。
謝毅将她輕慢的神情瞧在眼中,頗有些無奈。
此刻的謝從安的确自信。
她前後活了兩世,加起來若說是五六十歲的見識也有,難道瞧這些人還看不明白?前世什麼聳人聽聞的新聞故事沒見過,總不能被幾句話就被人随意唬了。
隻是,若這次真的猜對了…
…若逍遙王才是皇帝最中意的繼承人,她眼下的境遇就越發棘手。之前冠禮時,她曾特意用節目跟太子投誠。當時想要一石二鳥,敲山震虎,如今再看,此招便是露了大怯了。
她懊悔的揉着腦袋,長歎一聲,後悔自己的行事太欠思量。
沒有調查清楚就出手,當真是個笨蛋麼。
可是,話說回來,謝氏已經被皇帝當做眼中釘了,如今三閣亂的連搜集來的消息也不堪用,她這個小孫女也這般無能,爺爺竟然也不緊張?
不過細想下來,身邊的影衛還是趁手的,武功高強,訓練有素…可是這樣的高手,怎麼轉去調查信息就忽然的不堪用了?
難道有什麼技術壁壘?
配給信閣的影衛素質就這麼差?當真就隔行如隔山,會打架的整理文字就不行?
謝從安反複琢磨着該從哪裡去打探良王私事,忽然間記起一個人來。
鳳清是出了名的愛跟良王混在一起。
他身為烏衣衛統領,有着那般的身份地位,卻難得與誰的關系都還不錯,連那個眼睛長在腦門上的李璟都跟他要好。據說是兩人都出身寒門又同為武将,所以惺惺相惜。
可他明明愛跟着良王殿下,李璟的背後是太子……
這兩人從屬不同,日常來往卻不見避諱,但凡遇着的場合也必然是勾肩搭背,形影不離……或許……太子和良王的關系大概真的還不錯?
可是,上位者孤寡,儲君對弟弟們必然不會放下防備之心。
但是良王貌似對謝家沒有什麼敵意,或許……鳳清哥哥替自己說過好話?
這些利害人物,舉足輕重,行事必有規劃。若是被些興風作浪的小魚小蝦打擾,大概就會被直接當作棋子,或将計就計,或直接拍死,避免旁生枝節……
胡思亂想中的謝從安忽然打了個冷顫,心中的擔憂又多了幾分。
回想起與良王幾次相見,雖未有直接的來往,但他的确沒有不待見自己的樣子……
又或者,這個笑面虎善于僞裝……,亦或……上次大獄裡……也有他的手筆?
心思淩亂,不禁越想越深,她未曾留意自己行到了何處,回神時隻覺四周燈火通明耀眼。
面前的院子裡站着不少人,正中地上有幾個被捆着跪了一排,身上全是塵土,狼狽之外,口中還罵罵咧咧的。廊下站着三個木着臉的小童,正是幽蘭苑的筆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