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山早已禍水東引,當然要暗示老太太不要開口。
五房的謝元風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滿滿一屋子的人,目光一時全都落在韓玉身上。
韓玉清了清嗓道:“幽蘭苑如今就我一人在家,此事若不是我來主持,您倒是說說,該由三房還是五房來?”
老太太掃一眼對面的太公,沒有說話。
“成日裡是誰最愛在背後編排,總說什麼夫人性子壞,愛打人。可她哪回不是揣着明白當糊塗,雷聲大雨點小,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糊弄過去。她那樣一個人,在皇帝面前還要說個理,真能不知道你們背地裡都幹了些什麼?我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語又說是人心如鏡,明查分毫。今日不如就趁着兩房都在這裡,你們就互相照照,看這阖族這一大家子裡到底是誰壞透了良心!”
兩兄弟收買下人打探摻和妹妹院子裡的事,已經算是将謝氏簪纓世族的臉丢盡了。三房和五房的人此刻你瞧我我看你的,雖不願意承認,卻也都是自小讀書受教的,自然知道這事做得有多沒臉。
謝元風知道了自己被揭露安排蘇亦巧入府教習之事,又被太公連剜了幾眼,這會兒老老實實在一旁站着,不敢再作聲。
三房的人都湊在老太太身旁,低聲說着方才的所有經過,黃氏一面歪頭聽着,一面去打量身旁的夫君,眉間須臾蹙起小山,眼見着全是火氣。
忽聽見聲細微的啜泣,韓玉一回頭,見烏嬷嬷扭着頭抹淚,發髻上隻有顆簡單的白玉扣,與發同色。
想起往日裡小晴兒的戲語,韓玉後知後覺,忽然懂了為何嬷嬷才回來一年就白了頭發。
從安的身邊還是有人真心疼她的。
韓玉本想開口勸上一句,卻聽一女子陰陽怪氣道:“侍郎方才那話說的,倒似我們今日在場的全都是萬惡不赦,對不起她謝從安了?”
“你認的這樣利索,我倒不好再虛讓什麼了。”韓玉回頭直怼上去,毫不客氣。
黃氏雖有心虛,卻終是氣不過被人這樣指責,頂着一臉绯色惡狠狠的瞪向座上,“我們一大家子的親近熱鬧,自然是你這種沒親沒故的人不能懂的。”
韓玉隻當聽不懂她話中惡意,反問道:“人說謝家世族百年,這一族裡頭,算起來有多少人,我還真是沒你清楚,隻不過,就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才來了府上也不半年光景,卻已經把你們兩房的親戚都認全了。”他頓了頓,故意問道:“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緣故……大抵就是你說的,太過于親近了?”
黃氏羞的說不出話來。
韓玉又道:“……至于有沒有辜負這萬惡不赦的罪名……還是請二表嫂好生問問你家夫君,我們幽蘭苑裡究竟有多少被他收買安排下的人,那謝芪在長安各處又都做下了什麼勾當。如若事情太多,不知該從何入手,不如就先從那幾間長安城内有名的酒樓查起!”
謝元風忽然擡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的望向對面的謝以山。
混在人群裡的謝芪冷不防被點了名,不敢直視身旁的目光,偷偷朝外退了幾步,站在了邊上。
黃氏仍不死心,高聲道:“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往幽蘭苑裡下毒,難道就真當看院子的影衛都是擺設不成!”
她自以為聰明,自恃得意的甩出這話來,卻見謝以山恨的回頭瞪她才知自己犯了錯,想着要去斥幾個小童胡說八道,又記起自己話中提及了影衛,若韓玉真把人喚了出來當堂對證,便是要将人徹底丢盡了,便一臉無措的去拉扯謝以山,想讓他為此補救幾句。
謝以山正被謝元風盯的難受,緊張着若是五房想明白了裡頭的秘密該如何是好,沒料到對方卻已經開了口。
“弟妹這話說得正是。誰若是要是往幽蘭苑裡送些什麼,必然也都是需要經過影衛的眼皮子底下,豈會那麼簡單得手。從安妹妹挑食,這點全族的人恐怕都多少知道些……”
黃氏正在奇怪大表兄怎會忽然幫自己說話,就聽對方又道:“妹妹病後養身,喝的都是些藥茶,二弟能想到往送去待客用的花茶裡動手腳,也算得上心思缜密了。”
謝元風猜出晉王宴上蛋糕有毒之事與三房有關,氣惱之下才故意報複,不料話才說完,卻見韓玉盯着自己笑的詭異,心虛之下又望向對面的謝以山,卻見他也是疑色重重,正一臉困惑的瞧着自己,頓時渾身發毛,隻因做慣了姿态,仍舊擺了那副大奸似忠的嘴臉,意有所指道:“就算是二弟要怪,我也不得不說,這事做得忒陰損。”
謝以山仍是盯着這裡,直等了半晌才好似終于明白過來,深吸了一口氣,指着謝元風道:“是你,原來是你……”
謝元風心虛的往後退了半步,又朝左右看了看,“是我什麼?”
“大表兄為何說我是因花茶中毒?”韓玉邊喝茶邊問。
這話一時來的奇怪,謝元風未敢應聲,眼睛卻不自主的朝他身後飄去。
“你瞧玉簪做什麼?”韓玉低頭吹了吹杯中浮沫,仆從已懂事的将玉簪壓到了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