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還是彎着腰的喘,又沖着他直擺手。
待謝彩倒了茶來,沒想到又被塞了回去。
“燙。”
瞧着他的樣子也說不出囫囵話來,鄭和宜轉去将桌上方才未用的茶碗端出道:“是我方才沒喝的。”
鳳清接過,扭頭看一眼捧着熱茶的謝彩,要說些什麼,卻又一皺眉将話咽了回去。
茶水送到嘴邊,又停住半晌。
鄭和宜見他臉上始終古怪着,心口忽然猛烈的跳了起來。冥冥之中似有什麼讓他驚訝不已,連眉頭也罕見的鎖緊了。
鳳清擡手将茶灌了個見底。
隻是這一處細微,鄭和宜已是臉色發白。
他忽然踉跄着後退一步,謝彩忙伸手扶住。
鳳清抹嘴将茶碗遞回,卻沒正眼看他們兩個,扔下一句話道:“還是沒有找到。”
謝彩聽懂了,瞬時收回手,低頭站着,不敢說話。鄭和宜端着空了的茶碗,對着院中暗無星光的夜空,半晌也不曾動換。
茗煙在屋裡備好了熱水卻等不見人,一路尋了過來,遠遠瞧見兩個人在書房前頭立着,一動也不動,再走近些,才見謝彩在比劃什麼,就已被公子眼角的水光吸引了注意。
這樣的怪異中,他似乎也莫名知道了什麼,腳下生根一般,定在了原地。
三人都像被點了穴道,呆呆的愣着。
茗煙隻覺得眼前漸漸模糊,什麼也看不見了,腦袋裡頭嗡嗡作響。
沒了。小姐真的沒了。
心裡頭忽然翻攪着,說不出的難受。
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
醒來的謝從安頭痛欲裂。
前幾日都有瀕臨清醒的混沌,隻是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
深吸了口氣,結果那辛辣的冰冷嗆得她差點把自己咳散架。
眼前因缺氧陷入了昏暗,過了好久才能重新視物。
她靜靜的打量着四周。
這是個比上次還破的房屋。
身上蓋的被子全是補丁,油膩的氣味是激的她頭疼的原因。好在屋裡一直有活動氣流進來,雖然寒冷,卻能讓空氣流動。
尋着細微的響動,她找到了門旁的窗上。已是灰褐色的窗紙被氣流掀起,透出外頭的一片白光。
她冷的忍不住打了哆嗦。
這氣流特有的濕冷感讓她想起了雪季,此時才後知後覺自己是被凍醒的。
謝從安檢查了手腳,發現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十分破舊,卻還算幹淨,但是手上的翡翠镯子不見了。
記憶僅僅停留在少丘山後。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的,完全記不起來。
地上那對幾乎磨沒了底的鞋子又破又髒,大小顯然是個男人的。
她費了好大力氣說服自己穿上了它,在這到處是灰的屋子裡逛了逛。
真的好冷。
推門出去,眼前竟是一片巍峨山脈和覆霜的草地。面前的小路不知通往何處,草色斑駁,應當是少有行人。
冷風侵膚,凍得她哆嗦不停,隻能用力抱住自己。
呼喚嬰癸也沒有人回應。
空空蕩蕩的天地間,謝從安此生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從前的自己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被嬌養着。
僅僅是折回破屋就讓她渾身大汗,這身體怕是不能要了。
桌上的碗底有幹涸的印子,氣味微苦。破了口的水壺,一眼就能看到是空的。沒有燭火,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用的東西,肚子餓的不行,也沒有發現任何食物。
眼看着外頭的天色暗下。謝從安回到床上,蜷縮着冰涼的手腳。
隻能在這裡再過一夜了,等到天亮再走。
這渾渾噩噩的一夜漫長,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前心貼後背是什麼感覺。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拖着病弱的身體出了門。
不知該往哪裡走,卻因求生的本能而踉跄着往前,順着地勢下山。
在無數次的絕望之後,前方終于有了人煙。
她的眼前已經開始頻頻發黑。
人漸漸多了起來,還有些都朝着她看,而她隻能憑借本能,不停的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