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着喚櫻桃來試衣裳,“等等下去把水仙的那把琴抱來。花期既至,我也要好好準備個節目才是。”
雖然不知她要做什麼,櫻桃卻依言配合,費了番力氣将那衣裳首飾都伺候妥帖。
謝從安又囑咐幾句,将人送出去後側身立在門前,仔細聽着外頭的動靜。
角落的大妝鏡映照出清晰的人影。
紅裙曳地,烏發及腰,薄透的衫衣大開大合,在腰間一束,更顯得身形窈窕,肌膚賽雪。隻是那雙靈動的杏眸中含着化不去淡淡憂愁,弱化了淩厲的眉梢,又顯示了主人說不盡的心事,将那點惹人疼惜的意味拿捏十分得當,恰到好處,微颦似笑間便勾得人挪不開眼。
謝從安冷笑一聲将鏡中那楚楚可憐的幻相打破。
這樣華麗精巧的打扮,樓下的兩個怎能不眼紅。她必然也要趁機做點什麼才不算辜負相識一場。
樓下的吵嚷和叫罵聲漸大,謝從安嘴角的笑意漸深。
奔跑上來的腳步也近了。
“來了。”櫻桃應聲出現,急急的喘着粗氣,懷裡抱着的正是水仙的古琴明朝。
還未來得及多說,水仙的聲音忽然逼近,連華娘子和如意也來了。
謝從安匆忙示意櫻桃将琴抱入外廳,自己朝前迎去假意關門,恰好被跑來的水仙一把推倒,整個人狠狠地倒在地上。
沉悶的一聲痛響伴着女子尖叫。
謝從安看着趴在身上的水仙,發現怒氣沖沖的她忽然變了臉色,從驚訝再到驚恐,忽然有人把自己拽了起來。
身上一輕,她又看見了華娘子猙獰的面孔,依舊似前幾日那般,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生生将水仙主仆二人從房内拖了出去。
她想要說話,卻沒能發出聲音,想要動一動,卻試了幾次也沒能成功,眼前開始一陣陣的發黑。
最終還是櫻桃将她扶住。
耳畔的聲音顯得緊張又慌亂,周圍還有珠子不斷掉落在地闆上又彈跳起來的聲響。
有什麼爬在脖子上,癢癢的。
謝從安伸手去摸,耳畔的聲音又多了幾分恐懼。她忽然覺得有些惡心,強忍住問道:“我頭上怎麼了?”卻依然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
重複了幾回還是失敗,最終被扶着坐下,緩了許久。
“姑娘,你能聽見嗎?”
重新看到的櫻桃已經哭的亂七八糟,一雙眼睛腫的桃子一樣。
謝從安眯着眼,發覺後腦勺裡跳着疼的要命,耳朵裡還有奇怪的聲響。
一陣緊接一陣的眩暈讓她想吐,隻能閉着眼問:“怎麼了?”
“姑娘你的頭磕破了,流了好多的血。”櫻桃啜泣着,話不成句。
“她們人呢?”
“都,都被華娘子拖下去了。她,好大的力氣。”
謝從安使勁兒擠出個笑臉,試着去動疼的揪心的手臂,口中問着:“衣裳可壞了?”
櫻桃一手捂着她頭上的傷口,隻怕她會掙紮起來,嘴上勸着安分些,吸着鼻子道:“壞了。袖子和背後刮出好大的兩條口子。”
“真不錯。”
謝從安笑的開心極了,卻仍有意去逗這丫頭:“這下衣裳也不能搞特殊了,腦袋上還多了個洞,她們好歹得再費些心思,看看能有什麼辦法讓人看上我了。”說着又咕哝一句:“可惜沒能惹到她們打我,若是這張臉也不能用,那就更好玩了。”
櫻桃聽了既驚又恐,“姑娘難道是故意要水仙她們來打你的?”說着又大哭起來,“不是說隻要那架琴麼,怎麼會這樣。她們也是奇怪,平日裡都玩的那樣好,今日怎的就這樣在意……怎麼會這樣呢,姑娘受了這樣重的傷,原本身子就差,萬一再有個什麼……我……我該怎麼辦啊……”
“不怕。”謝從安輕咳一聲,口中是濃重的鐵鏽味兒,頭也揪着疼的厲害。她勉強着笑道:“你家姑娘我會些花拳繡腿,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雖然不怎麼厲害,卻最懂拿捏輕重。且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看着滿身是血的謝從安還要這樣安慰自己,櫻桃的慌怕中又添了愧疚,情緒複雜到了極點,整個人哭的都顫抖起來。
謝從安已經無法思考,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她想要水仙主仆二人來破局,卻沒想到會這樣搭上自己。
有了這一番狀況,華娘子大概也不會再讓她再單獨待着,能借此要回櫻桃也是好的,若能再次見到覃婆或是其他醫者,可能還有機會得到新的消息,或能找到那個神秘江湖客的身份……
隻求自己還能擁有最後一絲幸運,讓華娘子重新安排花期,可以争取到更多時間來計劃逃離。
她必須要見到外面的人,拿到更多的消息,至于身體和分寸,哪怕是真的交代在這兒,也不必多想。
隻要不死就還要繼續,畢竟還有未完之事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