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俸伯的一句話戳中心事。櫻桃嗯了一聲,重拾舊問道:“小姐為何會忽然病倒,您老真的記不得了麼?”
俸伯一面撫着馬背一面搖頭,“老頭子知道的都已經都告訴姑娘啦。當日一進忻城咱們就去了客棧休息,林姑娘不聽勸,非要坐在那檐下看雪,想是凍着了吧。”
“若隻是凍着了,好好養病就是,又怎會畫起畫來?”櫻桃忍不住将憋了一路的話說了出口。
當日趕到時,據說姑娘的病已養好了大半,瞧着卻完全不似個樣子。
若沒人在一旁盯着,她根本不記得要吃飯喝茶,與她說話也不是時時都有回應,感覺人還是糊裡糊塗的,隻能越想越慶幸當日自己追了過去。
“全當是我這個小丫頭片子不懂風雅,都病得這般了,還要在那酒樓裡畫上那麼一牆的畫兒。我親去問了賈掌櫃的,他說是姑娘自己要畫。可我不明白,姑娘的文采那樣好,連夏松哥都誇的贊不絕口,又何必在這種時候強撐着在一個陌生地界兒掙這些虛名!”櫻桃激動的眼圈都紅了。
俸伯多少知道這對主仆的來曆,耐心勸說道:“老頭子活到這歲數,你二人也是我見過的有福之人。林姑娘既願耗神耗力的去做這些事,想必是有着非此不可的緣故。櫻桃姑娘既然心疼就莫要着急,再等些時日,或許就都知道了。”
櫻桃按下情緒點了點頭,見謝從安已轉了回來,忙的迎過去。
兩人的交談聲雖然不大,但這林間靜谧,此時亦無行人,謝從安在前頭聽得清清楚楚。
忻城酒樓的畫作上牆是她無計可施之下的最後掙紮。
那地方來往的商旅衆多,她隻祈盼着留名下隐藏的蘭花印會被發現,綠珠夫人的手下能尋着這名字找過來。
一想起此事,那帶病作畫的痛苦仿佛也卷土重來。
她閉上眼重重的舒了口氣,然後舉起兩隻手看了看。
這個貴族小姐的身份實在是好得很,琴棋書畫,說來就來,關鍵時候總能有不少的用處。
小時好好用功,長大了果然有用。
她自我安慰的笑了笑,對上迎來的櫻桃,忍不住又彎了杏眼。
……還能幫助自己俘獲小迷妹。
“小姐快去将藥吃了,莫要等着頭痛。”面前的嗔怒已經與小晴兒有了幾分相似。
恍惚過後,謝從安笑着伸出手去,“知道了。”邊說着故意屈膝行禮。
隻是櫻桃對着自己時說話的語氣比着晴兒更加幹脆利落些……
瞧着姑娘的精神比前幾日都好,今晚也能順利回到夏家,櫻桃那顆懸了多日的心終于落地,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格外的清新自在。
“若是夏姐姐問起此去如何,可不要多說其他。”謝從安一面就着水艱難的吞下那些藥丸,一面不忘悉心叮囑。
櫻桃連連點頭,“已經知道了,方才也囑咐了俸伯呢。”
俸伯也跟着點頭笑道:“是啊,櫻桃姑娘已經交代過了,林姑娘放心就是。”
謝從安笑着追上一句:“若是忻城的賈掌櫃來信,俸伯可一定記得告訴我。”
“這是自然。林姑娘放心吧。坐穩了咱們就回家啦。”
鞭子甩開,馬兒開始奔騰,朝着陵化縣城的大道跑去。
三個人都以為回到家中便是重逢之喜,萬萬沒有想到還未曾入門,已嗅到了幾分不尋常。
從巷口開始便能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湊在一處,瞧着街道裡頭嘀嘀咕咕。
聽着外頭的人聲喧雜,謝從安眉心微動,坐立難安,掀起簾子探身一瞧,發覺不遠處的自家大門洞開,前頭還堵着許多人,都在隔着門檻往裡眺望,不知在看些什麼。
她忙急的喝停,吩咐俸伯先回馬車行去,不等櫻桃收拾好行李便獨自往人群裡鑽。
熟悉的小院前此刻擠滿了人,院子裡站着一群人陌生人,背對着自己的正是夏家姐弟。
夏姐姐左手撫臂,顯然是有什麼不自在,松兒扶着她,與最裡頭的一群人對峙着。
謝從安急的大喊道:“讓開!快讓開!不然我就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