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個嚣張的官少爺是誰?”
“張廬!”
提起此人,夏松一副恨不能吃了他的模樣,卻還是不情不願的解釋着:“他雖非善類,卻也鮮少這般作惡。方才送姐姐走的時候,她說咱們家許是得罪了誰。”
“姐姐說的對。”謝從安點頭認同。
夏家的春花秋月實在暢銷了些。
此次一路北上,連到忻城都聽到了它的名号。也多虧如此,她才能拿這酒牌讓賈掌櫃答應了在廳堂的牆壁上作畫。
夏家祖宅的麻煩,想來也可能就是因為酒坊的生意惹出來的。
“細作之事追查得如何?”
之前走的匆忙,未曾問過其中細節。
初到夏家時她便曾想過此事,心知這處遲早會有麻煩。如今照着時間來算,近水樓台的大概是那當鋪背後的老闆,或是酒水行當中四位老人的手筆,最差不過這當鋪酒水都是同一人的産業,因要避嫌才去找了官府背景的纨绔出頭。
借刀殺人之外還能攀附權貴,如此一石二鳥的好計謀,她不信對方會棄而不用。
謝從安拍了拍夏松,胡說八道起來,“商場如戰場,自古如是。人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也隻管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隻是,從今以後你可明白了讀書做官的好?”
兩世到今,她越發覺得有些流傳下來的道理十分堪用,萬古恒定。
“……不是還有句老話叫做福禍相依,咱們就不如主打一個和氣生财。我去與他好生商議商議……”
下定決心要再入虎穴的謝從安被忽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
“你們不必擔心。我去找方伯一起想辦法,事情一定能解決的。”
暮色蒼茫之下,院裡又尚未點燈,她尋了一圈才在瞧見坍塌的牆垣之後有兩個互相攙扶的熟悉身影。
出門時的行李還都挂在櫻桃身上,蘭姐姐一手扶着她,腳步明顯有些颠簸。兩人正從夏家的老宅院裡出來。
謝從安連忙過去接着。
見她過來,夏蘭特意囑咐:“不必擔心,我和櫻桃一直躲在這老宅裡頭,是俸伯确認人都走了才叫我們回來的。”
謝從安提醒她關切腳下,想起方才手臂上的傷口,又問了一回。
“無礙的,櫻桃已經幫我看過了。隻是傷了皮肉,也已揉了藥酒,養幾日就好了。”不知是因她回來高興還是怕她緊張,夏蘭的臉上一直挂着溫柔的笑。
“多虧夏小姐給姑娘備了傷藥,沒想到竟在自己家裡用上了。”
櫻桃利落的翻牆出來,又回身去接夏松背上的行李,沒想那小子擺手躲過,眼睛一直偷瞄着夏蘭那側,明顯有着心事。
夏蘭已經察覺,偷笑了一回道:“玉兒這一去,事情可都辦妥了?”
櫻桃見了夏松那副眼神亂瞟,腳下不動的模樣,也跟着偷偷的笑。
可惜這故事主角滿腦子都是等等要赴的鴻門宴,回答的随意敷衍。
夏蘭瞟了眼弟弟,再問一句:“往後可還要回去?”
這一問問得謝從安心頭泛苦,噎了好幾次才道:“不去了。”
恰好有風吹來,嗆得她咳嗽幾聲,夏蘭不再追問細節,催促夏松快去燒水泡茶。
四人到廳中才說了幾句,謝從安便找出借口說要出門。
“天都黑了,你又才剛回來,還是不要去了。”
聽了夏蘭的話,謝從安默了默,才要開口,又被對方勸了一回。
“……再要緊的事也不妨礙休息,明日讓松兒陪着你。”
櫻桃都回來了又何必讓夏松陪着,想來是已經猜到了她的去處。
謝從安低頭咬住茶碗邊沿。
夏蘭怕她心裡不痛快,便解釋道:“并非我對你往昔的姐妹有什麼想法,咱們既然離了那種地方就不該再有沾帶。在家裡好好地過日子不好嗎?”
謝從安搖了搖頭,意識到不對忙又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借口說乏了,四人便這樣不歡而散。
*
是夜。
謝從安在房中枯等到月升中天,推開房門卻發現夏松和櫻桃兩個在門前并排坐着。
還未等她開口,那小子便站起身來拍了拍袍子,道:“你去吧。我都懂了。櫻桃說你都是為了夏家在做盤算,我不該攔你的。不過你也莫要怪姐姐,她是真心疼你,亦是……”最後嘟囔了句什麼沒聽清楚,一雙眼卻有些放肆的在她身上掃過一回。
謝從安笑笑,“此去若是無事,明早我自會回來。若是過了晌午還未有消息,你們就先去扶風坊瞧過再做決斷。切記不要沖動行事。”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叮囑他,頗為慎重。
櫻桃隻是在一旁看着。相處一番她早已清楚,林姑娘要做的事無人可阻。
月光下漸漸走遠的單薄身影莫名透着股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