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害我被認出來了呢,這些事情還怎麼往下走?”謝從安假裝嚴肅的抿着唇,又略顯無辜的眨了眨眼。
夏松當即垂頭喪氣的落敗,答應馬上回家收拾了衣服送來。
恰好有人敲門。
兩人默契回頭,隻見方才離去的人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進來,将一盤子吃的直接甩在了廳中的桌上。
“餓了記得下去用飯,回頭可别說我扶風坊虧待了你!”
嘴上說的不好聽,那一盤子卻擺的滿滿當當,都是接待貴客才用的精緻茶點。
謝從安一時沒忍住,噗嗤的一笑,沖上去就将人拉住,使個眼色讓夏松先走。
“幹嘛每次都氣成這樣!”她拉回笙歌坐下,“究竟跟我生的什麼氣,好生說了我與你道歉就是。”
這一句話說完就等了半晌。
對方明明是副恨的不行的樣子,卻怎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從安不急不躁就這樣靜靜陪坐,兩人慢慢悠悠的又喝了一盞茶。
待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那份難以言說的氣氛也被炖煮的恰當。一句輕飄飄的話忽然落在了下來:“可是在怪我當時沒能救下你?”
笙歌端着茶的手忽然頓住,漂亮的指甲忽然開始刮着杯上的花紋,常年似是燃着火苗的一雙杏眼逐漸迷離,最後竟也染上了幾分悲凄。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一聲長歎之後,“不怪你。”
“可我怪我自己。”謝從安接過話來。
在這殺人難熬的靜默之間,她的心中何曾不是天人交戰,最終還是将舊事重提:“我一直難以原諒自己先前行事的敷衍。雖說這一切,都并非有意為之,但,的确很多事都是因為我的不認真,才導緻了……今日這般的局面。”
這一番話說的不明不白,也不知笙歌聽得懂多少,但是已經觸及了她心底傷口,幾乎每一個字的吐露,都伴随着從靈魂而來的疼痛。
冥冥之中,笙歌似也感受到了那份真摯,不停刮着茶杯的指甲終于停下。她敞開心扉,說出心底藏了許久的話:“可我的遭遇并非是無妄之災,也是我自己的性子惹來的……說到底都與謝家和你無關,你不該這樣想。”
她咬着嘴唇默了半晌,再次開口時嗓音哽咽,“本就與你無關的。隻是我經曆了一場死裡逃生,多了後怕。是我自己小人之心,總覺得别人負我。”她說的艱難,用力咬住眼底的水色,強忍着笑道:“我真的不怪你了。”
兩人的這番交談,如何的前言不搭後語,都已不再重要。
謝從安湊去抹了她的眼淚,紅着眼圈,小聲道:“我一直都很想你。”
失去摯友的傷心,她曾以為會是此生難忘,然而,之後又是混沌未改、懶怠輕敵。再後來……樁樁件件、噩耗接踵而至,直到再也無力挽回。
“我離開長安後有過許多古怪經曆,至今未能明白自己為何會到了這裡。甚至……被夏家姐弟救下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被人安排。所以,張廬之事,”謝從安頓了幾頓,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在找借口:“是我自私,無法摒棄夏家姐弟的恩情不顧,是我擔心拖累他們才躲了起來。你若不能原諒就隻管恨我。我會想辦法彌補的。”
“彌補?”笙歌吸了吸鼻子,嗤笑一聲,“設下計謀讓我為你尋寶鬥富,又利用此事讓我與你夏家酒坊合作,好一個七竅玲珑心的林姑娘,你就是這樣補償我的?”
謝從安這次真的是臉紅了,起身沖她行禮道:“這次是我不對。原本真的是想要替你出氣,沒想到說着說着……”總是越講越亂,也隻能歎氣作罷,“欠你的且容我幾日,我會還的,都時候你想怎樣都行。”
笙歌忽然擡手按住她:“我還有個問題……”
“你問。”謝從安點頭。
笙歌的臉色又有變化,糾結一番道:“……你,當真不懷疑……那晚,是我,故意放你們二人獨處一室的麼?”
一直緊繃的謝從安忽然長長松了口氣,笑着對她搖了搖頭。
張廬事發當晚的故事的确并非是她與櫻桃說的那樣。
當夜隻身來到扶風坊時,大廳的燈火都已熄滅,隻有二樓正中的天字房仍有光亮。因為沒有燈籠,她爬樓梯時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不小心連袖口都扯裂了。
到達二樓時見房門未阖,裡頭似有人聲,她便以為笙歌也在裡頭,直接推門而入,卻隻見到明顯喝醉了的張廬歪在椅子上,嘴裡頭還嘟嘟囔囔的。
四處尋人時,她不小心被張廬從身後抱個滿懷,後因掙紮不脫,便用摸到的香盒砸了他。至于選上死穴,也是她無心之錯。
巧合便是笙歌帶着人聞聲而至,一見到這副場景,登時吩咐将張廬拖了出去。
謝從安整好衣服才剛坐定,兩人連話都還未說上幾句,夏家姐弟就趕到了,也就沒了機會解釋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