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坊内。
謝從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醉心琢磨故事,直餓得前心貼後背才注意到外頭的天已經黑了。桌上的點心盤子是昨日的,茶水早已經喝光了。
所以今天不光笙歌沒來,櫻桃也沒來……
她試着理了理桌上亂七八糟的紙,覺得腦袋比那些還亂,決定還是出門去找點吃的。路過樓下時,見到一人蹲在笙歌的房門前,用頭頂着門框,不知在幹什麼。
一想到或許是那假王爺又來找麻煩,她怒氣沖沖的上前,拍過去一掌。
對方一回頭,兩人彼此吓了一跳。
竟是打扮成男子模樣的櫻桃!
原來這丫頭已在此處等了一天一夜,笙歌就沒回來過……
謝從安聽完,心裡不免忐忑。
前時北上,她聽說皇帝依舊在病中。太子監國已久,總不會是涉及皇位之争,暗潮洶湧之下又有變故,她那個主子招她回去幫忙了?
亦或是她這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被對手盯上,所以藏起來避難去了?
目前懷疑的對象隻剩下良王與太子。這二人性格迥異,行事風格不盡相同,若真要查上一查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單從這地點來說,她就覺得還是良王的嫌疑最大。
瞧着小姐皺着眉頭将手裡的饅頭掰的稀碎,櫻桃實在忍不住了,按住那作惡的手訓道:“小姐可不能浪費糧食!”
謝從安回過神來,連忙認錯,又将饅頭碎都撿起塞進了嘴裡。
櫻桃忙添滿了茶,問起自己最挂心的事來:“咱們第二局雖也赢了,距離全勝還差着一回呢。小姐說想用賭局赢錢,我覺得還是難了些。現下連曲竹姑娘都不見了,咱們又能從哪裡弄來寶貝呢。”
謝從安突然想到了什麼,打了個岔道:“你吃飽後去換個裝扮再暗中回來。隻盯着那些鬼頭鬼腦怕被人注意到的姑娘們,看看她們都往哪兒去。”
“小姐是覺得曲竹姑娘在躲我們?”
見了謝從安的笑臉,櫻桃又将後頭的話咽了回去。她知道這個表情是小姐用來搪塞人的。
“……櫻桃明白。這扶風館也是才起的營生,缺了曲竹姑娘必要生亂,所以注意着那些人的去處,便能抓住重要角色,或是找到曲竹姑娘的所在。”
“對。”謝從安笑了笑,微微松了口氣。
是她不該懈怠的,無論如何都要離答案更進一步才行。
從今往後,該問該查的都不能放過。不然,今日偷得懶,遲早得要還回來。
櫻桃瞧出她不開心,正想着如何安慰,反倒被幾句話勸了出去。
“昨夜忙的都沒顧上休息,今日便快些去辦妥。早去早回。”謝從安笑着送走了人,轉回又鋪開一張紙,抵着下巴琢磨起來。
若是笙歌不再出現,她也等不到梅子黃時,這計劃又該如何繼續呢……
酒坊的産量太小,想要用酒拖到黃班主找來隻怕會耗時太過。
但這酒又是最關鍵的。哪怕賭局輸了,隻要有它,這計劃就可以繼續,她也就能有時間再去規劃翻盤。
目前,手中可用的就隻剩下……夏家的老宅……張廬!
她眼睛一亮,将筆放下。
如今萬事不定,也許值得去冒一冒險。
*
陵化縣衙的後院之内,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蹲在牆角,揉完了手臂揉屁股,悄悄地吸着冷氣、呲牙咧嘴。
這縣衙的牆壁忒高,還沒有适合攀爬的地方。謝從安勉強着翻進來,費了好一番的氣力,現在整個人手腳發抖,隻盼着等會兒還能順利才好。
主廳那側燈火通明,瞧着有丫頭陸續端着盤子進出,想來是裡頭用完飯了。
她趁機又将這院落打量一回。
這張縣令也是癖好古怪。院子裡山石水塘一概沒有,空空闊闊的。若是出了角上這片牆影,她根本就無從躲起。
忽然有人掌燈往這裡過來。
謝從安縮起脖子,又往後頭挪了挪。
走過來的是一男一女。
丫鬟在前頭舉着燈籠,後頭就跟着那個讓人看一回就想吐一陣子的舒喜公子張廬。
大概是吉人天相,兩人進的就是離她最近的這間屋子。
裡面亮了燈,又關上門。隻等了片刻丫鬟就又獨自退了出來。
謝從安撓着手上被叮咬的大包,心生後悔。隻恨自己來時漏看了時辰,不知道裡頭還要多久才會休息。
天氣已然變暖,牆根底下聚着不少蚊蟲。她滿身大汗的默默蹲着,縮成一團,使勁兒的抓撓着越來越多的癢處,含淚無語望蒼天,心中懇請菩薩保佑,讓她早日翻身,不要再受這種罪了。
等來等去也不見那丫鬟回來。謝從安心裡犯起嘀咕。
難道這人睡覺不洗腳?還是說他一個流氓纨绔還知道熬夜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