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物什被塞了過來。
曾法書下意識捧住,身邊的粉衫女子已經轉朝身後的諸人道:“公子們還請自覺轉身吧。不要因此等小事,落了自己的臉面和身份。”
圍觀的男子們面面相觑。
以君子正身的那些早已離開,留下的這些被說破了龌龊,卻還在裝聾作啞,佯裝不以為意,更有趁機出言譏諷的。
忽然有人認出了觀景閣的那道明黃身影,小聲叫身邊人去看。“太子。”
岸邊小小的喧鬧一陣,圍觀者在這女子和幾個宮人的催促下,陸陸續續轉過了身。
謝從安已經認出了盧英,喜出望外。
曾法書将手裡的粉色披風抖開了,不停喊着她。
岸邊圍觀的男子皆已聽話照做。盧英轉回,與身邊的丫頭撿起了地上的鵝卵石抓在手心,朝湖裡丢着,口中還在急促勸着:“姐姐快上來。水裡待久了要生病的。”
謝從安努力揮動手腳,乖乖靠近上岸。從水中起身的瞬間,曾法書飛快将她裹了起來。
謝從安捉緊披風,小聲催促着快走,腳下挪了一步,才發覺鞋子也沒了。她會如此着急,原因無它,隻因這披風質料薄透,不消多久便會被身上的水給沁濕,仍是個走光的下場。
曾法書看她一眼,無奈将人一把抱起。
謝從安也知道這是個下下之選,卻隻能摟着他脖子,指向一處道:“去那邊。”
*
盧英帶着丫頭笑梨推門而入,正巧與曾法書撞了個照面。
“多謝公子方才出手相救。”她鄭重行禮,目光卻不掩好奇,在對面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
曾法書點頭示意,又側過臉去交代一句:“我就在外頭。”
屋内此刻空無一人,地上一排濕漉漉的腳印指向屏風之後。
這話顯然是對顔姐姐說的。
盧英回身又看一眼,示意笑梨關門,自己走去屏風前輕聲問道:“姐姐可有替換的衣物。”
裡頭隻是嗯了一聲。聽起來不如早上那般意氣風發,不過也未曾傷心,倒像是有些累了。
她又側耳聽了聽,那窸窸窣窣的動靜,應當是在更衣。
忽然一個陌生的女子道:“你這是怎麼弄的?”又問了一句:“可是我提醒過你的?”跟着就沒了後續。
盧英思索着走去椅子上坐下,端起了桌上倒好的茶,卻被暗中扯了下袖子。
笑梨示意她去看另一旁桌上擺的東西。
那裡放着個宮中常見的食盒,旁邊是些未用完的飯菜點心,另一邊還擺着個藥盒子,旁邊是一捆細帛,還有個精緻的銀剪刀。
出身将門,她一看便懂,那些都是包裹傷口用的。不過還沒想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屏風後的人已經出來了。
謝從安隻着裡衣,一把抓上臉頰,留下了幾道紅印。她同盧英招手,又抓起一把頭發看着,腳下不停的踩來踩去,“你們也來幫幫我,看看我身上還有沒有蟲子。”
外頭忽然有人敲門,說是沐浴用的熱水送來了。
看着謝從安紅彤彤的眼眶,盧英忽然明白過來,“顔姐姐怕蟲子?”
突然一聲尖叫,跟出來的秦禮安将手裡的濕衣裳一把丢了出去,“蟲子?什麼蟲子?哪裡有蟲子!”她吓得原地跳起,不停的看着四圍,手上拂動衣衫裙擺,連聲音都嗚咽起來,“這也太壞了,太壞了,她們太壞了。”頓一頓又補了一句:“真的好壞!”
*
柳祯煦正睡得稀裡糊塗,莫名醒了過來。此時困意纏綿,難離枕榻,他便依舊躺着,閉目養神,準備再打個盹。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騷亂,像是有什麼事發生。
他惦記着在外張羅的舅公,便支起身問了句:“外頭怎麼了?”模糊着又聽見一聲,竟像是男子怒吼,雖然不像是舅公的聲音,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的起身下榻。
給他守門的小太監不知哪裡去了,門外是朝霞宮的兩張熟悉面孔。
“這是怎麼回事?”
柳祯煦看着青豆和蜀黎,覺得情形有些不對。
前頭又傳來一陣喧鬧。
有不少的男子從外頭轉回,邊說邊笑,紛紛往這側的偏殿過來。
柳祯煦喊住個匆匆跑過的小太監,轉朝兩個宮女笑道:“勞煩姐姐們去幫我打聽打聽,”又指着那幾個人的背影,小聲道:“問清楚他們方才都幹什麼去了,下午是否又有了什麼新安排。可千萬别讓我漏了。”
青豆和蜀黎領命而來,前後都有準備,怎會看不懂這位太妃的心肝寶貝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可是耐不住這祖宗哀求,軟硬兼施,最終還是被逼的硬着頭皮去了。
兩人前腳才走,柳祯煦便冷了臉去問那個把焦急寫了滿臉的小太監:“外頭怎麼了?”
“不,不知道。”小太監急的磕巴,手指着前頭道:“小的得去救人。”
柳祯煦的臉色一下變了,揪住了他的衣領問:“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