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搖頭道:“要說心思巧,還是咱們的柳爵爺更勝一籌。他将荷包裡的香粉都拿來調色,可見今日是一定要赢呢!”
在場之人都知道此事,一齊笑了起來。
“顔丫頭就沒有想要請的賞麼?”太妃忽然問。
謝從安默了默,跪地道:“小女同梅姑娘一樣,想要請旨,求個婚姻自由。”
“不可。”
意外響起的男聲實是在情理之中。
王砅與顔質父子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這涼棚之外。
他們明明去了校場的,怎麼忽然又到了此處。想來還是與方才那幾個在外頭伺候的有關。
謝從安心裡又悶又累,整個人都有些發蒙。顔府那個小破院此刻對她來說是完全的吸引。
早知道就看清楚周圍形式再開口了,當真是不該着急。
顔質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一言難盡。
此時有宮人又小跑着來報:“馬上到了爵爺比賽,請太妃娘娘去前頭瞧呢。”
太妃一言不發,起身移駕,謝從安隻能一路跟着,默默想着該如何應對。
後半的比賽是什麼情形,誰赢誰輸,她一概不理,隻覺得還未有多久就回到了靜思殿内。
太妃高座,顔質父子坐在下手。謝從安這會兒才發現七皇子竟然也在,方才倒是沒見到他似的。
她這一路上都跟着青豆蜀黎,也未曾參與後續的騎射,隻覺得經此一日,自己身心俱疲,到了這會兒,全是在用意念強撐。
太妃惦記着自家寶貝的催促,提醒道:“小九兒的結果既然要等等,不如你們就先商議着,今日的詩詞畫作,當是誰人為首?”
顔子骞原本已經勸動了父親一同離去,沒想到來與太妃辭别時,剛巧聽見了謝從安的求賞。這麼一鬧,顔質自然不走了,他也隻能跟着留到了現在。
雖說宮宴往年也會請些文臣作評鑒,隻是似他們父子這般的誤打誤撞的還從未有過。不知原本安排的是誰,竟然到了此時都未能見着人。
顔質的那口氣憋在心裡,隻擔心這個謝從安折騰出什麼不可控的事來,一時間左右為難着,臉色越發難看。
顔子骞雖然明白父親所想,卻無法開口,隻能跟着默默不語。
王砅瞧着今日的這場鬧劇,心裡倒是格外的痛快。
今日的事情沒有一件是按照他的想法來的,結果卻還不錯,實在不枉他廢了一日的精神在這裡虛耗。
“顔家小姐的畫,筆法意境都不同凡響。孤瞧着甚妙。她這畫法雖不同與宮中流派,卻也新鮮的緊。太妃對她的故事也喜歡,覺得有趣,這便是極好。”
輪到了顔質,這老頭的話音也忽然變了:“小女雖然并未養在臣身邊,臣卻是一心想要補償她的。今日之事,實在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好。隻擔心她會太過傲氣,卻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嬌寵着些,也是應該的。我女兒連一半的時辰都未用得便做出這樣一副畫作來,實在應該是魁首。當之無愧。”
蜀黎突然拽了拽謝從安,不停的往外飛眼色。她擡眼看去的瞬間,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直接愣住了。
一别至今,這個人竟然似變未變。
眉目如琢,氣色甚佳,想來身體是已經恢複了。百官皆有的紅色官服,在他身上格外的契合舒展,是種罕見的好看。
他做新郎的那一日,定然是長安城的又一道風景。
謝從安靜靜的看着鄭合宜上前拜見,行儀有度,從容優雅,仿佛初遇那一日的驚豔猶在。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這一世,他們二人起宿一處,日子雖然不長,亦不算短。任何境況也都有過幾次,今日卻還是第一回見到他穿官袍的模樣。
乍見之下的陌生,抵不過聲音的吸引。這個人的嗓聲亦似是有魔法,輕而易舉就破壞了她心匣的封印。無數記憶随即湧出,緩緩的将她淹沒。
今日實在是太累了。
謝從安無力反抗,輕輕一笑,放任自流。
堂中内外,各色聲響,說笑朗朗,卻一個字也進不到她耳中。
蜀黎很快就發覺了身邊人的異樣,連忙碰了碰一旁的青豆。
青豆看了眼堂中的鄭合宜,又來小聲的問她:“你怎麼了?”
隻是這樣輕微的一聲詢問,鄭合宜卻停下了交談直接看來。滿室的熱鬧就這樣跟着停了。
時空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謝從安心中一跳,當即就發覺自己又成了衆人矚目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