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座上的人被氣的一張老臉又紅又白,衍聖公倒是捋着胡子,一臉的平靜。
“病氣去得如何?”
謝從安收起浮躁,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十盡□□。前幾日的那場雷雨駭人,祖父可還康健?”
衍聖公應了一聲,打量起一旁的陌生人。
白袍金飾、折扇玉帶,這種打扮俗氣平常,但此人剩在樣貌出衆,氣質獨特,這些俗物也就顯得不普通了。
那個黃金發冠的正中是顆雞子大小的純淨羊脂玉,未經雕琢。這等寶物并非常人能得,想來他的身份也不簡單。
謝從安已經道出了實情:“這是孫女的救命恩人。”
宮宴忽然變成了賜婚,又在這裡見到了柳祯煦,她默認顔家人勢必會将當日詳情探問一番。
顔質果然問道:“是那日落水之事?”
謝從安點頭,又看了眼一旁的柳祯煦。
顔子骞已經主動上前與曾法書道謝,顔質這才發話請恩人落座。
謝從安向主座的衍聖公道:“今日恰逢家宴,不如就留他一起用飯?”
這一句雖是詢問,語氣裡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顔質對她這沒規矩的樣子異常惱火,怎奈自家老爹卻不以為意,點點頭道:“當是如此。”
柳祯煦忽然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拉住顔子骞,一臉的興奮,“那我也一起留下。”
顔子骞應,“兒子這就去安排。”說罷又朝曾法書道:“晚宴還在準備,公子不如與我們同去後頭的院子裡逛逛。”
曾法書從善如流。柳祯煦卻一直在回頭看謝從安,還是被顔子骞拽了一把才跟出去。
那三人走後,顔質端起茶将謝從安打量了一回,又吹了下杯中浮末,“你這是想幹什麼?”
“父親以為我想幹什麼?”
顔質氣得将茶碗一放,“如今婚事已定,你莫要再起什麼折騰的念頭!”
謝從安眯了下眼睛。
對面已經又呵斥起來,“你以為稱病便能逃過?”
她無聲冷笑。
“帶什麼‘救命恩人’回來……你想做什麼?看了幾場戲,便想要學着那些話本子裡去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嗎?”
謝從安用力咬着嘴唇才能忍住想要罵人的沖動。
顔質那裡卻仍在繼續:“前朝之事,無關風月!虧你還在……女子的腦袋,果然是想不清楚……”
“女子如何?”
謝從安終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舉起了拳頭,在他面前攤開掌心,質問道:“如、何?”
顔質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正要駁斥她目無尊長,看向面前的東西時,卻已驚訝到說不出話來,一身的氣勢瞬間消失殆盡,“你……”
眼瞧着兒子突然陷入沉默拘謹,衍聖公主動喚過了謝從安。
她上前幾步,遞出一顆刻着鳳羽花的玉石墜子。
老人接過去在手中反複瞧着,看得異常仔細。那顆墜子在老人的手中顯得更小了些。老人卻就着燈火細細摩挲着上頭的花紋,眉宇間漸漸有了傷痛之色。
那晚出宮的路上,太妃娘娘曾經特意派人在暗處将她攔下。對方說她若心有所求,隻管找些舊物出來,與家中的老長輩去說。說完還怕她不懂似的,摸了好幾下耳墜子。
當日太妃命人與她更衣,也是在屏風之外頻頻問起那對與她衣衫格格不入的耳墜。
當時她雖說清楚了那東西的來曆,也同樣留了心眼。隻可惜太妃的言詞含糊,幾次問完後都陷入沉默。雖然隔着屏風看不到人,但她總感着這耳墜子好似與一些舊人舊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