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剛入城門,思來想去,朝身後吼了一聲:“你們直接回府。”說完調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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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在熱水中的謝從安使勁兒伸了下懶腰。她思考着是不是應該聽凝綠的話,放些藥材進來,也許真能緩解掉這一夜未眠的酸痛。
屋門突然被推開,腳步急促,聽着卻不像是女子。
愕然回頭,隻見鄭合宜面對自己站着,身上還是昨日回門的衣裳。那張俊臉罕見的寫滿焦慮,幾分疲倦的神色被硬生擰起的眉頭壓着。
她趴在浴桶上,用手臂遮住身體,仰頭問道:“有事?”
對方的眼神已有緩和,卻仍像往常一般直直的盯着她,照舊是不說話,也不知在看什麼。
身體赤·裸讓謝從安多少還是有些羞恥,便故意将手上的水甩了過去:“傻了嗎你?”
這下鄭合宜這才像是醒了,轉過身卻又站住,側臉問道:“何時回來的?”
他這是怎麼,嗓子也啞了……
謝從安奇怪的眨了眨眼,“回來了一會兒了。剛開始洗你就來了。”
屏風後的空間狹小,雖然隻是他們兩個人待着,卻讓謝從安覺得呼吸不暢,等了等不見他走,也不說話,便語氣不善道:“要是沒什麼事,能不能等會兒再聊?”說完也沒了耐心,直接朝外喊道:“暮雪!”罷了記起暮雪不在,便将剩下的三人喊了個遍。
“熱水!給我加熱水!關門!”
這下子鄭合宜親眼見到了人,總算是松掉了那根繃的快要斷掉的心弦。隻不過謝從安胸前那抹一閃而過的紅色痕迹卻讓他無法忘記。可那畫面又不敢多想,一路就這樣拉扯着心思回到了雅廳,在桌前坐了半晌,未動一下。
那究竟是個什麼?傷口麼?
可她傷口的位置應該是更靠下一些才對……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旁候着的甄如兒看着滿桌心血漸冷,隻是着急卻沒有辦法。
她今早醒來聽廚房的人嘀咕,說是家主昨日帶着新婦回門,夫人卻一去未歸。她們候着要給夫人做吃食的,反倒是幹等了一夜。
她聽了這話,急急趕來,這位主子卻是一言不發的坐着,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茗煙一直小心看着主子神色,瞥了眼甄如兒那側,試探着問了句:“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謝彩正巧進來,見了這情形,直接上前道:“早晨說是夫人和大人有些急事,今日不在一起用飯。那邊傳來話說,兩位長輩想趁着今日涼爽,睡一會兒就往郊外逛去。”罷了又道:“主子可要沐浴更衣?”
鄭合宜嗯了一聲,直接起身離去,留下了忍不住怨氣的甄如兒。
茗煙回頭看了一眼,也是有些不忍,腳下一慢,小聲說道:“你且準備幾口清淡些的。等等我讓人送過去吧。主子睡前多少都要吃些。”
甄如兒聽了臉色稍霁,過去對着那一桌子菜色又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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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法書尋過來時,謝從安正在廊下的窗前坐着納涼。
她披散着一頭長發,身上隻有件單薄的白衫,寬寬大大,毫無形狀,将那松散随意做到了極緻。纖長的手指把着一隻同樣素白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窗内的幾縷輕煙被随着她的動作,被帶起的輕風吹散,又聚攏起來,然後又被吹散。
曾法書贊了句好看,随手将摘來的一朵夕顔戴在她發間,作勢觀賞一回:“不錯。”
謝從安捏着扇子,兩片眼睫疊出密密重影,隻給了他那副懶得遮掩的漠然。
這人明顯是困了,正瞌睡呢。
凝綠将個小兀子擺了過來,曾法書便順勢坐下。“昨晚沒睡好?”
謝從安隻睜了一隻眼睛,像貓兒一般掃他一眼,“明知故問。”
“你怎麼不奇怪我會出現在這裡?”
“若不是你自己想要看戲,那便是你主子派你來的。不過,我覺得兩種可能性都不大。”
她此刻已經想明白了,鄭合宜方才那副模樣顯然是找了一晚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