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嬌擡手拭了拭臉,恍然發覺居然下雨了,不過一會兒功夫,視野裡全是濛濛雨點,且有愈來愈大之勢。
蕭嬌擰眉,這樣的天氣,找人更加困難了。闫風識将她拉過來,兩人站在樹下。這裡密葉成幄,可也隻堪堪擋住了少許雨。冷風将雨斜吹着灌進來,闫風識看到,蕭嬌一側肩膀都濕了。
他不再猶豫,低頭道:“我們先去山洞裡暫避一下,如此大雨,也不好尋人,或許他們已經回去了。”
冷風呼呼吹來,蕭嬌抱緊胳膊,默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好在這次沒過多久就找到方才的山洞。甫進洞,一道炸雷轟隆隆而下,雨聲夾雜着風聲呼嘯,仿佛天都要漏個幹淨。
洞内卻無人。闫風識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四下看了一眼,裡面有一垛枯樹枝,另有一席幹草,想來這裡大概也是采藥人避雨之所。闫風識抱出樹枝幹草,迅速升起火,橘紅火光閃動,将山洞照亮,蕭嬌抱着手臂望出去,雨如簾幕,四野昏冥,這方小小山洞仿若一座光明孤島。
“不用擔心,有徐二在,應該無事,他們或許就近找到避雨所了。”闫風識看出蕭嬌擔憂,下意識安慰道。
蕭嬌點點頭,眼眸卻還是盯着洞口。
忽然一陣風吹來,火光搖曳,蕭嬌輕鎖眉頭,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闫風識眸子一頓,擡起頭,兩人隔火而坐,離了不過一臂來遠,淡淡橘光輕瀉,光影中的女郎,色白如紙,便是火光也難侵幾分。
闫風識蹙了蹙眉,聲音沉啞:“郡主,可是冷,不如坐裡些。”
蕭嬌擡眸輕輕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搖了搖頭。闫風識的面色很是蒼白,這山洞就這麼大,她往裡,他就要挪外些。況且他生來體弱,即便炎夏都要身着長衫,如此天氣,他必然也是冷的。
闫風識自不知她心中想法,見她不肯往裡靠,兀自擰緊眉心,默了半晌,從内抱出些樹枝置于洞口,又鋪上些許幹草,全當做屏障。這樣一來,蕭嬌這邊風倒是小了些,可闫風識那邊依然風灌如湧。
紛揚的雨沫探進來,貼在他濃黑的長眉上,蕭嬌望了幾眼,輕聲道:“你坐在風口會着涼的,不若坐過來。”她拍了拍身側。
闫風識轉過頭,橘紅火焰,跳動在他灰墨眸子裡。他面上一如既往的沉寂。
“不必了。”頓了數息,他低聲道。
蕭嬌抿唇,慢慢垂下眼,下一瞬卻站起身,在他身邊坐下。
“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要坐那了。”
肩臂觸上一抹溫熱,女子獨有的馥香盈盈若若飄過來,闫風識身子一僵,慢慢低下頭。
蕭嬌仰着頭,見他望過來,微微揚了揚眉,一雙杏眼裡滿是倔強,似乎用目光示意他,她說的絕不是玩笑。
闫風識看了幾眼,錯開目光,終是吐出一口氣,道:“好吧,我坐過去。”
蕭嬌眸光一亮,忙起身,自己先走過去,等闫風識過來後,才慢慢坐下來。
一時無話。
火光在兩人面前跳躍,石壁上映出兩道依偎着的身影,竟有一絲缱绻溫情。
有被雨水沾濕的樹枝被火舌卷着,忽地發出哔啵一聲,在安靜的山洞裡别樣突兀。
蕭嬌蓦然升起一陣不自在,她窘迫地垂下眸,胡亂往火堆裡扔了幾根樹枝,目光一晃,忽瞥到了什麼,倏地頓住,下一瞬,她抓起身邊人手臂,驚道:“你手怎麼了?”
闫風識順着她目光望下去,隻幾眼便收回視線,頓了頓,慢慢自她手中抽回手,道:“無事,想來是方才走來的路上被枝葉刮傷的吧。”
他語氣淡淡,蕭嬌卻擰緊眉心:“怎會無事,你看這裡,還有這裡,這麼大的口子,若不及時處理,會留疤的。”
她聲音嬌俏,帶着濃濃的擔憂,闫風識一時忘了反駁,就見她自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一個藥瓶。
“這藥還是你送我的。”
蕭嬌抖了抖藥瓶,而後掀開蓋子,從裡面剜出藥膏,輕輕塗在闫風識手上。
手心一片冰涼,闫風識垂下眼眸。這些傷口本沒有什麼,幼時他曾受過比此難忍數倍的鞭笞,皮肉之傷早就無感了,但眼下,跟前的女郎卻鼓着嘴,神情異樣專注,仿若這些傷口真的很疼很痛一般。
脈脈橘光灑在兩人身上,闫風識貫來冷寂的面容也似冰雪消融,他凝着少女姣好而娴靜的側顔,心跳若不受控制般,亂了。
蕭嬌塗完傷口,又仔細檢查一番,他的手指修長纖細,但指腹與掌心都有厚厚的繭,顯然是長期執筆握劍所緻。
沒想到,他看似文弱,竟也會使劍,蕭嬌忽想起之前樹下的那一幕,不覺開口問道:“之前碰到你時,我見你在樹下看得入神,後來你又問我是否是郡主……你是遇到什麼奇怪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