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除了青汀送來吃食,再沒有一個人過來。青汀一如昨日,即便蕭嬌小聲喊了她名字,她還是無動于衷。而寨子裡的人好似一夜間全都不見,聽不到半點人聲,整個寨子幽靜靜的。
大約怕他們逃走,除卻蕭嬌貼身放在小兜裡的吉宇玉镯,他們身上所有尖銳之物在關進來前就被搜走,而眼下這間房屋是木闆所制,全部被封的死死的,連條縫隙也沒有。幸好有闫風識在身邊,不然蕭嬌一人呆在這裡,得活活憋死。
這般又過了一日,還是無人過來,蕭嬌卻漸漸焦躁。他們将她與闫風識抓到這,卻不聞不問,又是怎麼回事?最為重要的是,她已經好幾日沒有沐浴了,這對素來愛潔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忍受的折磨。
蕭嬌想着,不管他們抓她來的目的如何,等下次青汀送飯時,她不管如何都要要到一桶熱水,哪怕隻是擦擦身子也行。
但這天晚上,還沒等青汀過來,蕭嬌卻發現了些許不一樣。首先是寨子裡的人回來了,外面一下子熱鬧起來,說話聲,走動聲,吆喝聲,各種聲音雜沓紛至,其次,雖然看不到人,蕭嬌卻覺得他們異常高興,好似有什麼大喜事一般。
這種熱鬧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青汀送來晚飯後。吃罷晚飯,沒等蕭嬌開口,居然有個裹着蝴蝶頭巾的老婦要将她帶出來,闫風識想要阻攔,那老婦隻擺手,嘴中說了幾句聽不懂的族語,蕭嬌見她并沒有歹意,讓闫風識不要擔心,自己跟着老婦走到隔壁木屋。那老婦站在門口,擺手示意她進去。
木屋與她所在的那間一樣,同樣無窗,四面釘得嚴嚴實實,隻角落裡擺了個木架,上面挂着一套深紅色蝴蝶繡樣錦袍,看上去頗為華麗。木架後冒着騰騰熱氣,蕭嬌走近幾步,才發現後面居然有個浴桶。
這是要讓她沐浴?
蕭嬌扭頭,老婦滿臉堆笑,伸着手欲上前解她衣,蕭嬌又後退,隻擺手,沖她一陣比劃。老婦仿佛明白過來,知小娘子面皮薄,笑着點點頭,又沖她揮手,便走出門外,阖上門。
蕭嬌這才放松下來,四下巡了一圈,房間不大,除了浴桶,木架外,無其他物飾,似乎是為她沐浴專門騰出來的。
此間再無外人,蕭嬌除了衣物,才緩緩跨入浴桶中。熱水湧上來的那刻,她終于發出滿足的喟歎。木架一角,放置了洗浴用的皂角,蕭嬌捏起一小塊,放于鼻端,味道清幽雅緻,居然挺好聞,倒和金陵裡慣常用的一般無二。她心下微微一凝,而後才緩緩将皂角抹在身上。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開門聲,蕭嬌蓦然一驚,下意識将身子埋進水裡,問道:“是誰?”
無人應聲。
隔着木架望去,似乎是個女子提着木桶進來,看樣子是要為她添水。
那女子繞過木架,走到近旁,蕭嬌這才發現,原來來人還是青汀。見到青汀,她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同時不免又生出一層疑慮。自她到這已經兩天了,兩天裡,與他們接觸的人除了方才那個老婦,就隻有青汀,這寨子裡是沒有其他女子了嗎?
蕭嬌望着青汀,見她目光呆滞,隻提起木桶,作勢要往浴桶裡添水。一時房内安靜極了,隻有水聲嘩啦啦作響,就在這時,蕭嬌卻看到青汀的眼神突然變了,不再呆愣無神,她張了張口,用極低的聲音說出四個字:“今夜子時。”
蕭嬌一愣,正欲再問,卻見青汀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木桶裡的水倒完了,青汀收了木桶,沖蕭嬌點點頭,而後眼神再次恢複呆滞,慢慢走出房門。
房内再次安靜下來,蕭嬌的内心卻無法平靜。
怎麼回事?
剛剛青汀……原來這兩天她一直在裝呆,她為何要這麼做?還有,她方才說的今夜子時又是何意?
等到水漸漸涼下來,蕭嬌才起身走出浴桶,拭幹身子後,她望着換下來的髒兮兮的衣物,又望了眼挂在木架上的紅色錦袍,最終還是别不過内心,選擇了那套新衣。
出了房門,門口立着的還是之前的老婦,但蕭嬌明顯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時,微微一亮。
洗完澡,蕭嬌原以為老婦會帶她去見苗寨寨主,卻沒想到還是回了原來的房間。闫風識等在門邊,見到蕭嬌,亦微微一愣。
等到外面再無人,他才問她發生何事。蕭嬌将經過說了,末了道:“原來青汀并沒有受到影響,亦沒有喪失神智,她這麼做難道是在迷惑對方,可又是為了什麼?”
闫風識眸光漸冷,略略思忖後道:“如此說來,我們大概都弄錯了一件事。”
蕭嬌揚起眉頭,就聽闫風識繼續道:“當初,青汀是在玉肌閣失蹤的,我們都認為,她是不慎暴露行蹤,讓抓走她的人誤認為她是放火燒閣之人,但有沒有可能,她是故意暴露自己。”
“啊?”蕭嬌蹙了蹙眉頭,“故意暴露?她為何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