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予眠加班加點把新來的實習生搞出來的爛攤子收拾了,因此周末兩天都很閑,恰巧天公作美,周六天氣不錯,王霏霏周五晚上就已經在微信上催魂,60秒語音聒噪到不行。
“1月17日,天氣晴,微風,最高氣溫24度,不冷不熱,宜見面,宜出片。”
王霏霏改行當氣象播報員,講起話來字正腔圓,話裡話外就指着時予眠快點履行她的承諾帶她拍照去,時予眠也不讓她失望,一撈照相機挂脖子上,給王霏霏回,“現在就出發。”
一整個說走就走,這灑脫,給王霏霏迷慘了,時予眠剛到她家,門一開,立馬收獲一個星星眼小迷妹。
“時老師,你來的真快,我也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今天王霏霏走酷girl風,頭發編成麻花辮放在兩側,就是穿的格外保暖,外邊是一件印着小熊的黑色皮夾克,拉鍊拉到頂,腿上套了條寬松的軍綠色長裙。
時予眠覺得稀奇,王霏霏平常連薄外套都很少穿,穿皮夾克不得把她熱中暑了?
她看看樓道外的太陽,确認是上午,于是友情提醒,“你穿這個去?中午還會更熱一點。”
王霏霏插着兜,使勁一點頭,頭上頂着的墨鏡滑下來,落在鼻梁上,她伸手扶了扶,“酷就行了!”
王霏霏對酷這個字有執念,時予眠理解,完全沒往别的方面想,但是怕她熱死,又警告了她一遍,“你想酷也不是非要穿這件皮夾克吧?”
“我都感覺不到熱。”王霏霏很倔強,“而且這是我最酷的一件。你放心吧,我裡面還有衣服。”
她偷偷摸摸向時予眠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很清涼,到時候熱了我再脫。”
時予眠感受到了王霏霏非它不可的決心,她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何況作為攝影師,如何拍出令人滿意的照片是她應該考慮的課題。
抵達海邊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天氣晴朗,不冷也不熱,王霏霏一下車就撒開蹄子往海邊跑,張開雙臂在沙灘上繞圈圈,像隻快活的小鳥,“哇!大海!”
她找到了一處人煙稀少且景觀絕佳的地方,轉身興奮地沖時予眠揮手,“時予眠,這邊!”
王霏霏跑得跟頭見了紅色的牛一樣,時予眠埋頭趕路,眼前突然閃過一道人影,王霏霏像小旋風一樣旋過來,手腕一下被她抓住,然後聽她抱怨,“時予眠你好慢!”
時予眠自問從大學畢業後就沒跑得這麼快過,哪想到王霏霏還是嫌她慢,她心裡暗歎一聲,自己還是老了,不比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實在會沖,一個猛子就往海邊紮。
眼看着海岸線離她們越來越近,時予眠連忙拉了把她的胳膊,她生怕王霏霏把她倆都掼海裡,死不死的另說,兩個人都成落湯雞就好看了。
幸好王霏霏響應靈敏,腳後跟一個急刹将将站在海邊,往前走一步就是海水,她回頭,一腦門汗,還在傻樂,“哇,好爽!”
時予眠不太爽,她抽出紙巾給王霏霏擦汗,一邊擦一邊教育孩子,“王霏霏,海就在這裡又不會跑,你要是刹不住跑海裡去怎麼辦?”
“跑海裡去我就遊啊!”王霏霏還不安生,兩隻手在空氣中蛙泳,蝶泳,自由泳,“時予眠,你攝像機防水嗎?可不可以在海底下給我來兩張?”
時予眠給她擦腦門的手一頓,然後面無表情地推了記她的額頭,“不防水。下次要拍海下的,記得提前預約。”
王霏霏腦門遭遇推搡,她委屈地揉揉腦袋,把紙接過來胡亂抹了兩把,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臉,“時老師,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時予眠正轉過身四處看光線好的取景地,聽到身後傳來拉拉鍊的聲響,她奚落她,“不是說感覺不到熱嗎?”
一回頭整個人石化了,怎麼沒有人告訴她王霏霏裡面穿的是比基尼。
受到的沖擊太大,時予眠忍不住扶額沉思了一會,問,“你管裡面這叫衣服?”
王霏霏滿臉無辜地看着她,“幹嘛?泳衣不是衣啊。而且我說了啊,很清涼。”
她特意加重了“很”這個字,時予眠發現她們對清涼的定義可能有些不同,王霏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一時有些接不住她的招了。
時予眠的表情太凝重,王霏霏很不滿,“時予眠,你這什麼表情,大清早亡了,而且你不是還給别人拍過那什麼私房嗎?”
說到最後一句,王霏霏拳頭攥了起來,沒忍住咬牙切齒,那語氣聽起來像是要把時予眠一口咬死。
“我嗎?”時予眠有些迷惑,在王霏霏的怒目而視下終于想起來還有這麼一遭,“那是逗你的,我從來沒有給人拍過私房。”
看她那副純良的樣子,王霏霏勉強相信,她把整個外套脫下來甩到一邊,“那你就當是給我拍的吧,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不都看過了。”
話一出,兩個人都一僵,王霏霏反應過來恨不得打自己不把門的嘴,怎麼哪壺不開偏提哪壺,那晚的記憶早就被她埋了,酒後亂性有什麼好說,她相信時予眠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是好心救助了一下欲. 火焚身的自己,她怎麼會在兩人好好發展感情的時候把這件事說漏嘴。
她甚至不敢看時予眠的表情,就盯着眼前的海水研究,認真思考了一會現在就把自己淹死的可能性。
大概看她表情真的想跳海,時予眠及時出聲,“你過來點,别掉海裡去了。”
她的聲音毫無異樣,像是沒發現這句話有什麼不對,也沒發現王霏霏為什麼詭異地沉默了好幾十秒。
王霏霏偷偷松了口氣,聽她的指示往前站了站,再偷瞄一眼時予眠的表情,雲淡風輕,王霏霏徹底放下心來,在她的要求下拍了好幾張照片。
拍完王霏霏湊過來一看,滿意到不行,直誇不愧是專業的,一會又吵着要趕海,時予眠放逐了她,自己坐在椰子樹下,衣領上别着王霏霏寵幸了一會就不要的墨鏡,胳膊上挎着她亂扔的外套,脖子上挂着相機一張張翻剛才拍的照。
正在思考一會再給王霏霏拍用什麼姿勢,手機突然響了,時予眠從兜裡掏出電話,一看聯系人,宋知風。
她接了起來,眼睛還沒離開相機屏幕,“突然打電話給我,什麼事?”
宋知風簡直要被她氣笑,“你多少天沒個聲,也沒個影兒,作為你的老闆,我不得關心一下我的員工是死是活嗎?”
“就這事?”時予眠很無情,“活着,挂了。”
“诶别别别,”宋知風連忙叫住她,“你在Y城和你的小女友玩瘋了吧,真一點信都不往回傳?你爸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你知道嗎?這次我給你遮掩過去了,你趕緊把你爸從黑名單裡邊拉出來。”
時予眠才想起這回事,自從上次和她爸吵了一架以後,她爸老打電話來騷擾她,時予眠煩不勝煩,幹脆給他拉黑了,日子久了真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謝了,下次回去請你吃飯。”确實是她的疏忽,時予眠态度溫柔了點,但是也沒溫柔到哪兒去,“這下沒别的事了吧?沒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等等,當然還有!”宋知風正準備大吐苦水,結果時予眠态度如此敷衍,她敏銳地懷疑,“你幹嘛呢?跟你小女朋友幽會?”
“知道你還來當電燈泡。”時予眠放下攝像機,眺望了一下王霏霏的方向,發現她在撿貝殼,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暫時不用陪她玩,時予眠騰出時間和老友談心,“現在還算有點空,你說吧。”
宋知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小日子倒是過的美了,跑去Y城追人,留下爛攤子給我收拾。我問你,尤小姐的單子你到底準不準備接了,人家就指着你呢,隔三差五就來工作室找人,我實在于心不忍,過來通知你一聲。”
“她封面還沒拍?”時予眠想了想,“你讓朱赫給她拍吧,我早說過了,她那單子我不接。”
“人家放下話來了,就是非你不可,我給她介紹比你還牛掰的人,她還不要呢。”宋知風道,“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反正我快頂不住了,你去Y城也将近一個月時間了吧,散心也該散的差不多了,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和你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我也就明說了。”時予眠道,“估計一時半會回不去。”
“怎麼呢?人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