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忱沒換衣服,西裝革履的站在門口,一半隐匿在暗處,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顧淵先起身,“你怎麼過來了?”
梁忱回到北城腳還沒站穩,便轉來容城。
紀羽帶着他去了米洛,送六個珠寶的樣品,并帶着制作的注意事項,談完細節,梁忱掃了一眼,兩個主設計師一個沒見到。
這不怎麼合規矩,但梁忱沒計較這些,倒是紀羽提了一嘴。
陳霏解釋安諾去進修,宋以甯進了醫院。
醫院?
程萱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想必宋以甯早就知道自己的設計稿子被駁回這件事。
然後承受不住打擊住院了?
梁忱心下慌亂,讓顧淵知道他這麼壓榨米洛,還不得發脾氣,問了醫院地址地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他沒想到在醫院能碰到顧淵。
“去給米洛送樣品,聽她們領導說的,想着是你妹妹過來看看。”
顧淵點了點頭沒多想,“項目談完了?”
“嗯,合作細節敲定項目下個月開始。”
兩人寒暄結束,顧淵絲毫不客氣的吩咐梁忱,“幫我看着我妹妹,醫生剛才讓我去簽個字。”
顧淵離開病房,宋以甯扯了扯護士的手提醒她,“紮手上吧。”
兩個人的提醒,護士也知道宋以甯的血管比較細,紮針挑選的部分格外小心,拖着時間長了一些,陰差陽錯的勒久了,血管明顯起來,一針紮好,護士和梁忱都松了一口氣。
護士端着托盤離開,房間内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宋以甯生着病沒什麼力氣寒暄。
她不愛說話的性格多多少少暴漏出來,梁忱倒也沒想怎麼樣,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
液體一滴一滴落下,緩慢的進入身體,房間内的安全距離坐着個見了兩三面的總裁,宋以甯嘗試了幾次仍然不能做到完全忽略他。
“你說你是來送樣品的?”宋以甯的視線從輸液瓶挪到梁忱的臉上,“我的稿子是不是沒有通過。”
聽着話裡的意思,陳霏應該還沒告訴她。
“通過了一張。”這件事她出院就能知道,他沒必要隐瞞,“花落那對耳線。”
花落…
花落的主體設計是三根交錯的花瓣耳線,上面是n形方便固定在耳朵上,再往上是三厘米的延長線條,如果兩個耳洞可以繞上去戴。
這款設計還有個獨屬于她的小心思,花瓣是代表幸運的四葉草,因為這個細節設計,她才熬夜沒注意身體。
十張稿子是她在有限的時間壓縮自己的靈感做出來的,沒有一張是為了完成工作敷衍。
但花落總體來說,是她守舊沒什麼創新畫出來的,果然還是這張過稿了。
“你的稿子我看過了,并不是完全不可取。”梁忱解釋,“負責人是考慮到米洛現在的處境,不能太冒險。”
在公司做事他從來不向任何人解釋,不懂他就說明兩個人的水平不在一條線上,說多了就是浪費時間。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那些設計圖時的感覺不一樣,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不顧結果隻為自己心裡所想。
“我明白。”宋以甯說,“我這身體是因為降溫,不是因為設計圖。”
“對于工作我做好了接受最差結果的準備。”
人對于自己的能力有數,她的審美和市場感知能力在線,但她不願意随波逐流,去賺一筆快錢。
聽起來有些清高,但她給自己定了五年的時間,五年後若還是像現在這樣。
二十八歲的她願意成為陳奕想她成為的那種人。
梁忱不知道為什麼,但從她的眼睛裡确實看不到什麼失望,甚至平靜的可怕,像經曆了幾年社會的打磨,就像他亦或者是顧淵。
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腳步聲響起,梁忱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顧淵進門,病房内一片安靜,針掉在地上清晰可聞,他視線在兩個人之間掃了一圈。
“怎麼了?”顧淵坐在宋以甯床邊,“不是認識嗎,别看他平時這樣,其實都是裝的,雖然他現在是你們的老闆,但不用跟他客氣。”
宋以甯要電話的時候,顧淵就知道梁忱多多少少還是幫他們了,既然這樣不如開玩笑的說出來。
宋以甯聽後笑笑,“知道了,哥。”
聲音透着虛弱,虛弱中又帶着堅強。
“什麼時候回北城?”顧淵撇了一眼在旁邊沉默着的梁忱。
梁忱最近的項目是和美國合作的,是華策有史以來最重要的時刻。
“明天。”梁忱開口,說完看了一眼宋以甯,她的眼睛因着生病沒有初見時那樣靈動,嘴唇微微泛着蒼白,但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孤傲、冷靜,像懸崖邊上逆生長的枯枝,冷冽的風吹了一遍又一遍,仍屹立在上。
本來今天就不應該來的,梁忱沉下心來想了想,自己有些多慮。
“明天啊?”顧淵說,“明天醫生說甯甯可以出院了,要不你等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