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爆消息!當紅小生蔣澤昀陷賭博醜聞,金玉樹電影節主辦方或考慮收回其最佳男主角獎項。】
【绯聞纏身!蔣澤昀戀情曝光,住院不忘纏綿佳人。】
各類營銷号語不驚人死不休,八卦謠言轟轟烈烈。
仿佛隻要帶上“蔣澤昀”三個字,就掌握了流量密碼,不愁關注。
蔣澤昀出道三年,憑借電影《踏江》一炮而紅。
少年将軍目若朗星,一襲長槍戰無不勝。但大廈将傾,饒是百折不回的英雄,最終亦無可奈何,魂斷江邊。
小将軍化為厲鬼,卻溫柔守護百姓數百年,賺足無數影迷的眼淚。
憑借此角,默默無聞的影壇新人一舉斬獲剛落幕的金玉樹最佳男主角大獎。
一時風頭無兩。
樹大招風,自然有人想來分一杯羹,或者掀翻桌子。
病床上,青年因為受傷而缺了幾分血色的白淨臉龐更顯得他清逸俊秀,氣質澄澈。
那雙琥珀般透亮的眼睛帶着微微的笑意,正饒有趣味地浏覽自己鋪天蓋地的花邊新聞。
他如朗月清風般獨自悠哉,手機卻響個不停,屢屢打斷這份清淨——
“大王狗仔又加價三百萬,揚言今天如果不到賬,就放證據坐實你賭博,讓你身敗名裂,變成第一個被金玉樹退貨的藝人。”
電話那頭的經紀人咬牙切齒,顯然是被狗仔不要臉的狂放姿态氣得夠嗆。
“坐實?”
蔣澤昀卻笑了笑:“一顆煙霧彈而已,也敢來威脅人。”
“可你經不起他的添油加醋了。”
如同熱鍋上螞蟻的經紀人急躁得喋喋不休:“現在網上到處起哄,說你受傷住院是遭報應,說你暴力、好賭、又管不住下面……什麼難聽的都有。”
“就讓他添油加醋。”
身處話題風暴中心的蔣澤昀十分淡然地戳了戳頭上依舊滲血的紗布,“鮮花着錦,烈火烹油,這樣正好。”
他頭微微一偏,揚起稍顯蒼白的嘴角:“好戲,還在後面。”
眼神中不經意間透出如同獵手般的狡狯,甚至有幾分不懷好意的惡劣。
如此情态,與影片中沉穩而溫柔的小将軍相去甚遠。
如果有《踏江》的鐵杆影迷在此,估計要大跌眼鏡,直呼不像。
“什麼好戲?”
“我的祖宗哎,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和我打個商量?”
經紀人急了。
拔高的音量卻被随着被按滅的手機屏幕戛然而止。
“姜淵,千年不見,你還是如從前般詭計多端。
“真是……令人生厭。”
稍顯空曠的特護病房裡顯然不止蔣澤昀一人,在通話的片刻,沙發上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了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
她語調低沉,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不僅毫無關切,還滿是不耐煩的幸災樂禍。
說是女孩,卻更像女鬼。
她身着一襲瑩白色的寬袖對襟褂子,蓬松茂密的頭發披散在身後。
那張從烏黑的鬓發中探出的臉,明明眉眼姝麗,紅唇嬌娆,卻蒼白得不像話,好似從哪個與世長絕的墳墓中爬出的幽魂。
若是周遭環境再慘淡幾分,幾乎要讓人懷疑是不是誤入某個恐怖片得拍攝現場。
“都說了,我不是姜淵。”
蔣澤昀顯然對洮箐的神出鬼沒已經習以為常,隻是聊勝于無地反駁道。
而洮箐顯然也對蔣澤昀的抗議習以為常,隻淡淡道:“即便你否認千次,也改變不了事實。”
她打開電視,百無聊賴地撥弄起遙控器。
随着她的動作,電視中的各類節目不停切換,最後停留在購物頻道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大嗓門上:“錯過今天,明天就恢複原價!南非頂級藍鑽石,出色淨度堪稱世間頂級!”
“庫裡南鑽石礦産地直出,擁有它,你就擁有帝國皇冠同款!”
“隻要九千九百八十八,一克拉頂級藍鑽,世間尊貴,立刻帶回家!”
“都是騙人的。”
或許是看洮箐看得過于認真,蔣澤昀出聲提醒。
“呵。”
這簡短的幾個字卻似乎觸及到洮箐的某根神經,激起她的一聲冷哼。
遙控器在她手中發出吱呀的慘叫聲,電視屏幕雪花四散,主持人的臉也時隐時現。
隻剩廣告詞的尾音不斷重複:“帶回家……”
“回……家……”
對于洮箐來說,這世上早已沒有了家。
曾經世間人與妖混居,龍族庇護萬物,為衆生之首。
可天地靈氣潰散,龍族再無法生存,隻能破開虛空,尋找新的家園。
舉族離去,獨留她一人。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人族之子姜淵巧言令色,騙走她的本命龍珠一去不回。
等到洮箐再次得見天光,世間早已過了千年。
而仇敵姜淵,已轉世不知幾輪。
搖身一變,憑借着輪回也沒有丢掉的精湛演技,成了受人喜愛的明星演員。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如松如柏,又好似一縷缱绻月光的溫潤青年,擁有着最虛僞狡詐的靈魂呢?
那雙清淺的褐色瞳孔中盛着的沉痛和疲憊,全都是他的僞裝。
“一個騙子,也有資格說别人?”
想到他從前的所作所為,洮箐對着那張看似無辜的臉嘲諷出聲。
“随你吧。”
果然,一副委屈模樣的蔣澤昀深吸口氣,顯出乖覺姿态。
洮箐望着他低眉順目的模樣,有些憋悶地斂下目光。
仇敵近在眼前,卻不能一報前仇,實在令人惱火。
本命龍珠對于龍族來說,如同魚的水,樹的根。
沒了龍珠的洮箐,充其量不過是個紙老虎。
隻剩下不到三成的靈力,對付些普通人族易如反掌,可若是遇到觊觎她龍族本源的大妖怪……
不啻于稚子懷千金于鬧市之上,懷璧其罪。
洮箐的當務之急,是尋回龍珠。
她其實已經找回了一半——
半顆龍珠此刻正伴随着蔣澤昀的心髒緩慢跳動,聲聲起伏,溫暖而有力。
她原本想要先殺了蔣澤昀取回半顆龍珠,可曆經幾世,對方與龍珠早已性命相連。
若是強行取出,害得他生機斷絕,這一半龍珠頃刻間就會化成齑粉。
隻有尋回剩下的半顆龍珠,将兩者合二為一,才能完璧歸趙。
所以洮箐現在不但不能殺了蔣澤昀,還要在找回剩下半顆龍珠之前确保他安全無虞。
她對蔣澤昀種下了從契——龍族最惡毒的主仆契約。
讓對方的一切在她面前無所遁形,心念一動,便能叫他生不如死。
從契的震懾之下,洮箐深切明白,蔣澤昀此刻的乖順與臣服,不過是權衡利弊下的偃旗息鼓。
回想起初見時的光景,洮箐問道:“你明明不會遊泳,為何還要跳進潮海湖?”
三天前,蔣澤昀不慎落入湖中,這才被在湖底盤桓的洮箐嗅到了故人的氣息。
“債主逼的。”
“他讓我去湖裡摘金雀花,如果不去,就殺了我父親。”
說到父親,蔣澤昀輕松的神色中隐隐出現些别的情緒。
對于蔣澤昀來說,比起突然出現的洮箐,蔣父或許更稱得上是他的前世冤孽。
嗜賭成性的蔣父,多年來借着蔣澤昀的名頭在外欠了不少賭債與人情。
近日更是仗着兒子風頭正盛,嚣張過了頭。
這次終于踢到鐵闆,惹到一個叫趙濤的地下賭場老大。
趙濤此人,也算個雲京市排得上号的人物。
從追債小弟起家,一路做到了一把手的位置,除了手段狠,也心思狡詐,難纏得緊。
洮箐能夠重見天日,少不了趙濤的一份“功勞”。
如果不是趙濤在恰好的時間用刀抵着蔣父的脖頸,逼迫不會水的蔣澤韻下湖摘花觸動了封印,恐怕此刻洮箐依舊還沉淪于潮海湖中,不知今夕何年。
想到蔣澤昀落水的種種巧合,還有早該在世間絕迹的金雀花,洮箐打算先探一探此人虛實。
*
昏暗的房間内香灰蔓延,靜谧得有些詭異。
趙濤端坐在貼着黃紙的沙發上,閉着眼一遍遍盤着手上精心雕刻的串珠。
乍看之下,仿佛是個無比虔誠的向善之人。
“呵。”
“滿手殺孽的人,居然也會怕鬼?”
洮箐于幽暗處現身,懶懶地嗤笑出聲。
她打量着滿屋子驅邪鎮兇的法器,玩味地用手指勾起懸挂黃紙的紅線,撩起銅鈴清脆的聲響。
本該無人的房間中幽幽響起的聲響讓趙濤身形一僵,撥弄串珠的手指輕微顫抖。
“你是誰?”
趙濤嗓音發緊,明顯有所戒備。
可他卻顯然不認得洮箐,并不是在防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