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走了。”
洮箐不等胡葉子的回答,或許她也知道現在的胡葉子給不出答案。
她轉過身,呼喚着依舊跟狐狸崽子們戀戀不舍的蔣澤昀和陸知瑜。
“嘭”地一聲,一隻和木棍兒差不多大的小白狐落地滾了一圈,變成了耳朵耷拉的胡松子。
“哥哥,再來和松子玩啊。”
“或許下次再見面,松子就變成翁水山最厲害的狐狸了!”胡松子拽住蔣澤昀和陸知瑜的手,難舍難分。
“啧,說大話吧。你連耳朵都收不回去,還想當最厲害的狐狸。”
陸知瑜幼稚地彈了彈胡松子像小柯基似的大耳朵,把胡松子急得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下次你就見不到我的耳朵了!”
“沒關系,就算頂着耳朵,我們松子也是最厲害的狐狸。”
蔣澤昀彎下腰,輕輕地捏了捏小男孩憋紅了的臉:“下次見。”
“嗯,下次見!”
洮箐望着被松子抱住的蔣澤昀,不由得想起狐狸奶奶最後的提醒。
狐狸奶奶說,那個五百年前來翁水山換秘寶的家夥雖然遮掩了全身,可似乎分外虛弱,以至于洩露了些許氣息。
而那相同的氣息,今日再次在翁水山出現了。
若要說有人能跨過幾百年時間依舊氣息不變,那隻可能是壽命異于常人,或是輪回轉世。
難道五百年前的神秘人,是姜淵?
可他換飛花壤做什麼?
當年姜淵借走洮箐的龍珠,是因為扶丘一族的聖地徊山突生異變,他的父兄族人危在旦夕。
所以洮箐沒有猶豫,就讓他帶走了龍珠。
她用命在賭,賭姜淵救得回親人,賭他不會死。
姜淵确實沒死,可他背棄了約定,再也沒有回來。
出了紅螺國幻境後,洮箐曾帶着蔣澤昀去過徊山一趟,那裡早已草木雜生,荒蕪得不成樣子。
若是姜淵曾經與假龍神也有關聯,洮箐不得不懷疑,剩下那半顆龍珠就在假龍神手上。
可對方若是圖謀龍珠,何必大費周章将她放出封印?
身為龍族,那假龍神自己也能把龍珠拼湊完整。
謎團越來越多,可好像還差了些關鍵的線索。
洮箐隻能先按下心中的迷霧。
“不必送了,就到這裡吧。”
“自己保重。”
洮箐向胡葉子道别。
但走出很遠後她卻忍不住回眸,看見牽着松子的胡葉子臉上又爬滿了無聲的淚痕。
一個連眼淚都控制不住的小妖怪,卻要肩負起那麼多。
待到她離開得更遠,留在原地的胡葉子就慢慢變成了一個小點,被一望無際的繡球花掩去身影。
繡球花的花語是圓滿和浪漫。
偏偏諷刺的是,翁水山繁茂而熱烈繡球花海,隻剩失去與别離。
隻有山腳下古怪老頭的簡陋小屋與狐狸寶塔遙遙而對,讓時間仿佛在這裡凝固。
*
《墨》關于芙貴妃的拍攝告一段落,轉眼便已是冬天。
明明一切事情都推着洮箐往前,她卻反常地始終躊躇着,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她與蔣澤昀每日同進同出,惹來各種流言。
于是各種傳聞繪聲繪色——
【蔣澤昀秘戀同劇組女演員,二人疑似共築愛巢。】
【擊敗當紅小花秦雪映出演芙貴妃一角,神秘女子究竟是誰?】
有八卦的地方就會産生關注,洮箐發現自己閑來無事注冊的微博賬号開始有些熱鬧。
那是黃仲謹信誓旦旦讓她一定要學會用的東西。
她随手發送一條新的動态——
空空如也的朗姆酒雪糕盒子,趴着小跳蛛的蝴蝶蘭,隻露出眉毛的自拍。
還有亮晶晶的海底寶石手串。
果然,不一會兒評論區就熱鬧起來。
【真難看,怎麼連垃圾都發。】
【少碰瓷我家雪映,爬開!】
【呵,角色是靠砸錢砸出來的吧?暴發戶。】
可謾罵裡也不時夾雜着一些歡呼雀躍。
【姐姐好美!我從路透裡一眼就喜歡你了,好期待芙貴妃!】
【嗚嗚,姐姐的動态就像我和朋友分享的亂七八糟日常,愛看,多更!】
關于這個現象,洮箐覺得甚是奇怪。
她雖然一千多歲,但看上去也不過人族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可她接收到的那些冒着粉色小泡泡的念力,都在她的身邊一口一個姐姐。
洮箐不知道的是,對人族來說,姐姐隻是一種狀态,而不是年齡。
《墨》劇組官博在她殺青日釋出的芙貴妃動态海報,點燃了許多顔狗的狂歡。
眉如遠山的少女從一片墨色中走來,極深的黑與她的素白碰撞,生出令人心驚的絕豔。
下一秒,不施粉黛的少女束起萬縷青絲,雲髻峨峨,妝以紫金珠冠,形似鳳凰。
可華貴寶簪換不來她半分笑顔。
當冰冷寶座上的少女再擡眸時,眼中是猩紅的殺意,伴着覆滅天地的憤怒。
所有光亮都被她的眼眸吞噬,隻餘一抹遊離在外的白被她輕輕托起,置于掌心。
如此諧美而矛盾的神态,嗜殺與悲憫共存。
豔麗得讓人驚歎,又脆弱得叫人憐惜。
随着海報的發酵,洮箐才意識到原來人族的喜歡是如此不講道理。
隻是某個瞬間的觸動,就會投入自己全部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