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龍神大人不會死的。”
“你這個兇手!”
或許是終于鼓足了勇氣,小熊貓帶着哭腔和怒音高喊:“就算你是龍,你也是個肮髒的家夥!我們是不會信仰你的!”
“我并不需要你們的信仰。”
洮箐不在意地回答道。
她無心搶奪白雨兮的擁簇者。
況且妖怪們好像把白雨兮的死亡都歸結到了她的頭上,仇恨一觸即發。
洮箐無心解開這個誤會。
或許是白雨兮深陷岩漿之中有心無力,又或許是太過縱容。
諾大一個島上,竟然找不出幾個能把手腳化形得像樣的妖怪。
這些頭腦單純而直接的家夥們根本沒有自保之力。
“總有一天,我會給龍神大人報仇的!”
小熊貓對她怒目而視,眼睛中燃着火焰:“就算你比龍神大人還厲害,我也會殺了你!”
“我等着你。”
洮箐注視着島嶼上千千萬萬和小熊貓一樣眼中燃起複仇火焰的妖怪們,輕笑道:“我等着你們。”
有時候,恨也是種努力的動力。
“如果我是你,不論我再怎麼恨對方,也不會在有能力之前吐露自己的恨意。”
洮箐說:“誰有實力誰就是老大。現在,這裡我說了算。”
她擡手為半空中的島嶼加上禁锢,以防有的小動物報仇心切試圖偷偷溜走,摔個粉身碎骨。
緊接着,她驅使龍身法相馱着妖怪們朝陸地上飛去。
寒冷的極北之地其實并不适合動物們生存。
以前的岩澗島有火山帶來的溫暖,有白雨兮的護佑,才會有了後來的生生不息。
隻是時移世易。
以後這裡隻會回歸寒冷和寂寥。
但一個巨大的島嶼憑空出現,肯定會激起人族的防備和好奇,洮箐在思考要把這些家夥安置在哪裡。
這真是個有些棘手的問題。
就在洮箐有些漫無目的地胡亂飛行時,一道信号像是腦電波一樣朝她發射而來。
在靈氣充裕時,修煉者采用這樣的信号交流其實很常見,就像現在的人族打電話一樣。
有些大大咧咧的家夥甚至不會顧及接收的人是在睡覺還是在閉關,上來就彈射信号。
但飛到洮箐身邊的這抹信号卻非常有禮貌,靜靜地在她身旁等待着。
既不發出催促的震動,也沒有擾人的“鈴聲”。
她揮揮手接通信号,隻聽見那邊傳來帶着微微笑意的嗓音:“喂?”
“蔣澤昀?”
洮箐很是驚訝:“你怎麼會用靈力發信号?”
“或許是從契的好處?”
“某人變強了,所以我也變強了。”蔣澤昀說:“我可不會一直拖你後腿。”
聽到蔣澤昀回答的洮箐微微一愣,猛然想起另一個被她忽略了的人。
陸知瑜……
從始至終沒有露面。
白雨兮赴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是“可惜再也見不到了。”
是不是在惋惜不能再和陸知瑜相見?
洮箐閉目将靈氣往天地遠方揮灑,試圖搜尋陸知瑜的蹤迹。
以白雨兮對陸知瑜的重視,肯定不會讓陸知瑜和她一起赴死。
這兩人之間的從契,應當是不存在了。
隻是洮箐沒想的是,陸知瑜并不在遠方。
那個臉上戴着“鬼揭”的家夥,就這麼靜靜地站在覆滅的火山口。
海面上因為奔流的岩漿凝固而開出的黑花漸漸沉入海底,又在陸知瑜的面具上蓦然浮現。
那紅得刺目的面具上開出漆黑的花。
血液慢慢滲入純黑的花朵之中,層層疊疊,像是燒焦的骨頭被血液滲透侵蝕。
紅黑摻雜之下,顯現出一種刺目又驚心的幽暗和壓抑。
“鬼揭”上那些不可名狀的圖案,原來是陸知瑜痛苦的具象化。
如果黑花代表着白雨兮的死亡,那其他若隐若現的圖騰呢?
洮箐分出的意識因為強盛的力量幾乎凝成實體。
她靠近,想要看清楚面具上的其他圖案。
“你來殺我了?”
可是陸知瑜仿佛知道她的意識捕捉到了他的位置。
對方擡手晃了晃面具,幹枯結痂的血液就像流砂般把上面的圖騰都覆蓋。
看不到答案也并不妨礙洮箐手上揚起大朵金色的煙火,她說:“我自然要來再送你一程。”
她透過面具直視陸知瑜的眼睛:“我想過很多次,我們再見面,會是什麼樣子。想必你也期待多時了吧?”
姜淵,無數鮮血浸透你的雙手,隻為了你那可悲可笑的愛情。
不知道你午夜夢回的時候,會不會噩夢纏身?
“死這種事,不是便宜我了嗎。”
陸知瑜笑着說道,仿佛面具上又添斑駁的人不是他。
“當然是便宜你了”
洮箐也笑笑:“你該去守着白雨兮,和她永生永世不分離。”
“這樣好像也還不錯。”陸知瑜微微颔首,似乎十分輕易地認同了她提出的主意。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神情輕松愉快地像是闊别多年的老友。
隻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絕不會有什麼溫情場面和美好的結局。
“再見了,姜淵。”
洮箐松開拽住陸知瑜衣領的手,揮掌一推,目送他跌入深海之中。
龍族的骨頭幾乎是世上最堅硬的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