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為之?顧冉愣住。
經江衍這一提醒,她眼眸輕轉,不由想起一些先前忽略的事。
現在想來,那夜刑梏來時,他出現的莫名其妙,原來他一早就在了?
是了,他耳目聰敏,有外人來時必定早發現了。正如他偷聽她與趙伯說話……危鴻也說,玄武堂竊聽術極為厲害。
他看似喜歡“夜眠”,卻又提防利用她。
一時間腦中閃過的往事越來越多,末了她看向江衍,沒忍住顫着聲問:“你早知執法堂這次會出大批精銳殺人……”
知道她想問什麼,他應得毫不猶豫:“是,他們拿了免死令,必然會走到這一步。”他盯着她神色,尤嫌不夠似的,“要滅了執法堂精銳,沒好餌怎麼行。”
任是心中已有抉擇,知曉了這血淋淋的真相後,顧冉心中還是湧上失望。隻覺得眼前這人心思深沉詭計多端不說,還涼薄冷血。
她眉頭越颦越緊,都快擰成疙瘩。
江衍卻還在緩聲繼續:“教主罰我鞭刑,也并非因我沒殺崔鈞,而是我輕易交出免死令。我受的傷,都與你無關……”
她要撇清,那就都撇清好了。
顧冉愈發心驚,他為了這瘋狂計劃,将自己置于險境,又将其他弟子輕易拖入地獄,她也成為他計劃的一環……
原來都與她無關……腦中短時間湧入大量的回憶碎片,她有些茫然地移開目光。不願再看他。
江衍看着她失望發白的面色,眸色愈發深沉,内裡暗湧流轉。
顧冉腦中想着往事,耳邊又傳來他沒什麼情緒的聲音:“你不用千方百計救什麼人,崔鈞我一定會殺,明光教的事,也不需要朝廷介入。”
等她聞聲再看向他時,他面色早恢複成她最先熟悉的那種漠然與平靜。
顧冉看着江衍迅速穿上一身潔淨的青色外衫,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行動間手腳靈便,絲毫不像受重傷之人。
便在此時,門外響起笃笃的敲門聲,青寅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堂主,收整好了。”
顧冉站在門邊,恍惚中下意識拉開門,一眼看到等在大堂内的三十餘名玄武堂黑衣弟子。
這便是江衍的後手麼?
不過一兩個時辰,原先躺在大堂的衆多屍體和濺散四處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地看不出痕迹。
唯餘殘破的桌椅,提醒着她昨夜那場以衆多性命為代價的驚險搏殺。
青寅掃了眼室内,看到顧冉散亂的頭發和雪白的面色時不由怔了怔,再看江衍面色,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江衍沉着眉眼從室内走出,邊走邊系護腕,仿佛沒看到“夜眠”一般,也不與她說話。
青寅想了想,對顧冉道:“朱雀堂弟子,與我們一并回教修養罷。”
顧冉卻搖了搖頭:“危鴻受傷重,與你們回去。他可在必要時候出面作證,是執法堂先下死手。我與吟雪先回豐京,她隻是皮外傷。”
吟雪是除危鴻外,活下來的另一名朱雀堂女弟子。
她猜到江衍是要借力對付執法堂,雖然不認可他拉别人下水的行為,但在對執法堂這事上,朱雀堂與玄武堂是一緻的。
至于明光教那個地方,她絲毫不想二次踏入。現在快馬出發,應當還能趕上秦伯他們。
青寅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這“夜眠”雖面色不虞,安排卻十分冷靜合理。
江衍腳步略停,餘光落在她半散的頭發上,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顧冉正準備去找吟雪,卻又聽青寅對江衍道:“姓趙的已經截下,另兩人沒起疑心,回豐京了。”
江衍神情微動,他腳步停住,不由看向顧冉面龐。
青寅見狀,更是一頭霧水,他們堂主,為何是這幅他從沒見過的小心模樣?
顧冉卻早已明白過來,她看着江衍,明眸似火:“你扣押了趙伯,要幹什麼?”
江衍黑澄澄的眸子看着她,他胸膛輕微起伏,呼出口氣。
隻他尚未說什麼,青寅卻先攔在了二人中間,他朝顧冉一拱手:“夜眠姑娘,我玄武堂憑本事拿到前太子的線索,便是我們的。接下來各憑本事找太子,教中規矩一貫如此。”
江衍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淡聲道:“等太子到明光教,你便完成了任務,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青寅瞠目:“堂主,要是咱們找到太子,憑什麼算朱雀堂完成任務?”
江衍一個眼風過去,青寅又悻悻閉上嘴巴,隻他看着“夜眠”的目光,愈發不爽。
顧冉卻承受不起江衍這好意,她心中失望愈深,盯着他固執地問:“你要幹什麼?”
太子不能落在明光教手裡。
江衍澄黑的眸子看着她,他握了握手心柔軟的薄紅發帶,輕聲道:“你知道麼,明光教沒能滲透變法後的西晟。但在砗磲和南越,教主卻可直接與朝廷交易。這也是為什麼,玄武、朱雀二堂都在西晟出任務,而砗磲南越,一堂足矣。”
見他神色笃定,顧冉的心沉沉往下墜:“你要扣押太子,讓太子做你們的傀儡?”
江衍看着她笑起來:“不好麼?等明光教成為我囊中之物,操控三國,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