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崔家私事,若無人主動與她說,她本不該多問……但是……顧冉沒忍住又打量了眼崔雲钊和江衍,今日崔雲钊穿月白色錦袍,與江衍那身淺雲色錦袍可謂相得益彰,相似的服飾穿着下,不得不承認,這二人有七八分相似。
眼下三人間氛圍奇怪,江衍話畢,崔雲钊面上笑意也隐去。
顧冉心中雖好奇,卻也暗覺這是不可為外人道的崔府秘辛。她面上卻裝作聽不懂也不關心的樣子,十分知趣:“你們有事慢聊,我先走一步。”
崔雲钊面露難色,恰此時,園子裡傳來一陣莺聲笑語,他如遇救星:“阿冉,等我片刻。”
顧冉也聽到了那聲音,是與公主府交好的東陽郡王家的郡主,她與郡主不甚相熟,見崔雲钊邁開步子朝那處走去,她便聽了崔雲钊囑咐,站在原處并不動彈。
此刻東陽小郡主已進到園子裡,後面綴着四五名婢女。
眼看着崔雲钊面色含笑與郡主交談,顧冉百無聊賴撇過腦袋,又開始觀賞那開滿枝頭的緬栀子。
“高門深宅的主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以後此等郡主之流,可都是你自己應付。”
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低沉語聲,顧冉不回頭也知是江衍。
她看着那鮮豔熱烈的緬栀子,笑道:“那與你何幹?你既是崔家血親,那我勸你還是謹守本分,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才好。”
江衍又是一聲笑:“你說什麼出格的事,我聽不懂,可以講明白些。”
随着話語聲,他竟毫不避諱站到了與她咫尺處。
這無恥之徒!顧冉恨恨瞪他一眼,離那株緬栀子遠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江衍仿佛變了個人,淺笑晏晏,不再是先前那個冷冰冰的明光教玄武堂主。
巧笑靓兮,美目盼兮——耳畔那朵绯色緬栀子極是襯她,哪怕是兇巴巴瞪着他,也是水靈又鮮活的樣子。
江衍站在花樹旁,隻看了她一眼,心中便生出喜悅,可這喜悅也僅是片刻,眼前閃過她與崔雲钊湊在一處的親昵,他又抑制不住生出些毀滅什麼的欲望。
他不再看他,垂下眸子靜靜注視着那株緬栀子。
“郡主。”耳畔傳來顧冉與東陽郡主的寒暄客套,江衍恍若未聞,依舊看着那株緬栀子。
“衍公子!”清脆含笑的聲音傳來,有人在他肩頭輕拍了一下。
江衍眉頭微不可察一皺,他終于回過身,唇角含笑:“郡主。”
“我發帖邀你去府上玩,你怎麼一直不回應呢?”郡主圓圓的杏眼看着他,露出幾分委屈。
江衍來崔府那日,她正好也在,二人算是相識了。
餘光瞥見顧冉和崔雲钊身影遠去,江衍面上笑意徹底隐去:“郡主乃皇親,我隻是一介布衣,不敢高攀。”
他這話說得直白,東陽郡主大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面上笑容也有些僵硬起來。
但看着他深邃俊挺的面容,她又重新給自己鼓了鼓勁:“做朋友哪裡那麼多講究,再說了,你既是國公的子侄,在西晟謀個職位總不難的。”
江衍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江某無意仕途。”
這一笑卻又讓郡主心中生出些澀然,他怎麼這麼冷淡呢?她可是很喜歡他這張臉的,她哪裡讓他不喜歡了!
她自來是被人寵着,哄着,少有她去求别人。
正跟自己擰巴呢,又蓦然察覺江衍要走,她立馬叫住他:“衍公子,你能替我摘一朵緬栀子麼?”
江衍側眸看向那枝頭盛放的灼目花朵,唇角又勾起笑意:“好啊。”
東陽郡主尚在因他的笑容和不推拒而歡喜,耳邊突然傳來喀拉一聲異響。
她驚訝地看着他将那綴滿绯紫色緬栀子的上端樹冠整個地截取下來,她本該應景地誇一聲他手勁真大,可她真的誇不出來……他面色漠然,唇角漫不經心的笑裡卻又隐約透出戾氣,直将她一腔少女春心都給撲滅。
“你……這是公主從海商手中買來的珍貴花木,你竟毀了它……”她雙唇嗫嚅,控訴出心中驚訝與不滿。
“如何,要我給這樹償命不成?”他徹底失去耐心,撒手丢下那綴滿花朵的半截緬栀子,冷臉離開。
……
顧冉與崔雲钊方從園子出來,便遇到到哭哭啼啼的東陽郡主迎面走來。
她以袖掩面,見到崔雲钊時哭得更大聲了:“嗚……雲钊表哥,那個,那個江衍,他……嗚……他太過分了……”
她抽抽噎噎邊哭邊說,整個臉都漲得發紅。
顧冉想到什麼,心中一陣驚跳。
崔雲钊面色微沉,語聲倒還算溫和:“不着急,你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