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道派三人要入寺相看,末了卻隻常文一人留了下,常任、常何都不聲不響離了開,那二人去了哪?悟平等沒多問,心底其實也清楚,多半去了普懷慈庵…
主持、維那師,幾位寺中長輩陪着常文一道查看,悟行悟甯随同,悟平也默默跟在後頭,其餘人等則先聚在禅堂誦經。
“此處沒有,還請主持領我去别處再看。”
覺隐寺建寺百年,二度擴建,至今也不過大雄寶殿一間,主供佛殿一間,藏經閣一所,禅堂、齋堂各一間,及四十五間寮房,規模實在算不得大,
常文由慧德領着,沿着寺内布置排序一路順下來,不曾放過任何細微的角落,那房梁高處、佛像之後、殿門蔭蔽的所在…他都仔細看了,确認無誤才言道繼續往下處。
便那廂幾度屋内屋外入殿出殿,終是經寺裡彎曲折繞的木廊到了四十五間僧寮區——亦是最後可查看的點了。
“依是沒有。”
朗日分外明晰,日光投注過僧寮區前的好大片空地,那空地辟有處小池,就着山裡的泉眼挖來,所以許多年來都池水幹淨、清澈見底,正是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池裡又栽種蓮花,值此夏季,大朵大朵粉紅色蓮花嬌美鮮嫩、盛開綻放,十分怡人。
又見棵尤為粗壯的菩提樹長在池旁,看大小業已數十年,正是茁壯成長之際,枝葉開的尤其繁茂、盡顯生機,主幹筆直徑上,蓬發出許多分杈枝桠,已高過一衆僧寮,是以在這夏日暑天,那菩提樹冠下依是餘出好些陰涼,
“知了知了”恍不知隐在那叢叢的樹冠何處,但聞這聲聲間斷的禅吟、悅耳自然。
“那施主可繼續查看,老衲陪着。”
紅花綠樹,正相得益彰,于這炎炎夏日,瞧上幾眼便能叫人心中的躁動火熱去上幾分。
常文仔仔細細看過頭五間僧寮,一樣大小、差不多布置擺設,幹淨的沒有絲毫妖女的氣息,隻得搖搖頭無奈道。
慧德便在他身旁平淡說着他可繼續查看、他來作陪,話間自是從容、不聞苦樂。
由是一行人繼續沿長廊一路順走,那常文當真認真,不肯錯過任何寮房、拐落,這幾十間僧寮其實皆一樣占地、相近規模,說開來不過宿舍罷了,也難為他一人肯這樣一間間耐心看下去,看了一二十間。
悟平的寮房在這四十五間中稍偏後位置,也不知過了多久,連他在内的頭十人終快到了他僧房處,
“哼~哼~”
悟平跟在人群最後,暗暗抽了抽鼻,過道裡還可聞着那麼一絲絲血腥氣味,叫他略略皺了皺眉。
他沒去禅堂誦經但是為了這麼一刻——他盡力不想瞧着在他的場子發生什麼意外,那常文檢查到現在到底有些松懈了,隻大緻看了、随便掃了,
這樣正好,一直這樣松懈下去就好,否則…他也隻能盡力挽救了,悟平這般暗暗思着。
卻世事終不能全如他意,那常文看來有幾分本事,腳步竟生生緩在了他寮房附近,模樣有些遲疑,
…“奈何奈何~”悟平見狀,心底默默微歎了聲——到底得那麼做,
他遲疑了,他就得決絕。
便看悟平直接步一踉跄,伴着聲厚實悶響,他重重跌倒,手臂刮蹭上木廊邊緣一處毛糙鋒利的破口,立時撕開了條約莫十來公分、冗長的大口,緻皮肉稍稍往兩邊外翻,鮮血頃刻順着胳臂流出、洩到木廊上,很快紅了小片,血腥味須臾充斥附近,即便不善武的普通人都能聞出,遑論在場頭十人都是多多少少身負武功的了。
“怎麼突然摔倒了?”
前面人聞得後面動靜和空氣中突兀的血腥味自是停了下來,慧德眼見弟子趴在地上,胳臂上多了一條長口、血流不止,關切問說。
悟平爬起身,擡着被劃傷的胳臂,神情恬澹,回他道,“弟子走路未留意、被絆着了,叫師父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