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尹某終是多謝小師傅未說出尹某所在之恩。
小師傅但且放心,尹某隻是暫借居貴寶地療傷,若有意外自當一人極力承擔,不叫江湖恩怨擾了寺門清靜。隻現下,還請小師傅發發慈悲,允尹某暫有個栖身之所。”
這般誠摯說了,女子深深彎腰向悟平拱手,坦然大方,穿着的身水藍鵝黃交雜、便于江湖行走的勁裝更襯的其矜重英氣,初時見的輕佻放蕩真不敢相信能與她搭上半分關系。
悟平不由略略驚詫,看去女子幾眼,看她拱手、腰彎的上半身都要與地平行,不由意動,對她的觀感亦改善了幾分,不再似最初那般差了。
而心中亦不禁默思——不論男女,都希望在自己困難的時候有人能施以援手吧?更别說她曾也是女子、算是同胞,同胞何苦為難同胞。
“阿彌陀佛”
悟平三度誦頌佛号時,語氣中已不由夾了幾分歎息的味,
“施主不用如此客氣,小僧不願不救施主,隻小僧有一原則,不救大奸大惡之人。”
可若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就算是同胞,救了也隻會令更多的人被害,悟平不願自己一時的善念可能造就日後諸多無辜的殺戮,是以有些話,他必須得說,
“那些人說施主是什麼魔教妖女,罪孽深重、手沾鮮血無數,施主當真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嗎?”
…
“撲哧~”悟平話問完,女子愣了愣,卻是倏忽掩口輕笑了,笑聲有如銅鈴一般,悅耳清脆,
“我若是,小師傅就不願救我了是不是?”眨了眨眼,略幾分嬌聲道。
“嗯。”悟平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女子見狀這才收了笑,朝他走近幾步,些許正色起來,雖到底還是少女嬌俏,
“人我肯定是殺了,确實也不少。但江湖恩怨是非哪比這寺門清靜,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那麼好過,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來殺我,難道我該坐以待斃、等着被他們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一個個打着‘為武林太平清滅魔道’的幌子,給我扣了個‘魔教妖女’的帽子,其實他們自己正在哪?我又妖在哪?
我不殺無辜之人、不殺忠義之人、不殺手無寸鐵之人,隻殺欲對我不利、欲謀我性命之人,而即是這些人,我是否要奪了他們性命也在于我前面三條不殺,我做的可說是反擊,又可說是不得不為,武林就這麼大,我聖神教數千教衆要生存下去、不為人欺,我除了對自己負責,又何嘗不要對他們負責?
再說什麼魔教魔教,我教名為聖神教!處事做法性情其實不壞,隻不過外向直接,行事好我行我素、行為稍乖張,多獨來獨往罷了。
這樣就礙着那些所謂正道的眼,在他們看來,我聖神教中人行事不合倫理常規,心術不正,故将我們視為旁門□□,起了‘魔教’的蔑稱。
但我們聖神教中人也向來不屑他們所謂正道的僞善與欺詐,所以水火不容、互相傾軋,打來打去罷了,其實哪有什麼善惡對錯。”
女子一口氣說了好多,悟平一直靜靜聽着,女子将說完才注意看他,頓了頓道,
“也不知小師傅是否能理解奴家的意思。小師傅若真不願奴家暫居,奴家走就是了。”
這般說完,瞧女子已是多半做了走的準備。
“阿彌陀佛,”悟平擡眸看她道,
“女施主安心留下就好,其他,小僧不管。至于女施主适才說的那些話,小僧都認真聽了,能懂能懂,出家之人不介入俗事,施主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