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燕沒法回答她。
偌大的驚恐在她腦中盤旋着,發出陣陣轟鳴。林燕幾乎聽不清周圍的聲響。
“你們……是不是知道他是誰了?求求你們了,不要去找他。”林燕用一種卑微的,近乎哀求的語調說道。她的手微不可查地顫抖起來,而後,那抖動變得越來越劇烈,以緻于她要調動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強壓制:“不要把這些事告訴他,讓他繼續恨着我吧。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他什麼都不需要知道……”
僅瞥一眼,宋冥就發現林燕的心理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她快要拿不住刀了。
這絕對是反擊的最佳時刻。宋冥抓緊機會向齊昭海遞了個眼色,随後把心一橫,擡肘向林燕握刀的手上頂去。
雖說力度不足,卻勝在猝不及防。
林燕被撞得踉跄,無意間給了宋冥一個掙脫桎梏的破綻。電光火石之間,齊昭海迅速上前,手法幹脆利落地将林燕繳械,并順勢給她戴上手铐:“與本案無關的人,我們自然不會多管。但林燕,你注定逃不掉了。”
至此,危機解除。
這場風波終于告一段落。
宋冥暗自松了口氣,靠在牆上緩神。說實在話,她并不擅長打鬥,方才的那一擊完全是超常發揮。不過相比之下,齊昭海與她配合的默契,更令宋冥感到詫異。
僅憑一個眼神,就能立刻心領神會,這樣的契合程度,哪怕是相處多年的好友也未必能夠達到。更何況,他們才見面不過幾天,關系也遠沒有朋友那麼融洽。充其量,隻不過是臨時的盟友罷了。
宋冥想着,目光不自覺往齊昭海的方向瞟去。
然後——
忽略了看起來心情就不太美妙的齊昭海,朝他身邊被警員控制住的林燕走去。
“林燕,我想糾正你一句話。”宋冥垂眼,望向林燕那張布滿淚痕的臉:“你剛才說不會有人相信你,但你錯了。至少,在撿到那本書的那天,我曾經試着給你留過紙條,但你沒有回應我。”
林燕突然愣了一下:“紙條?”
“對,紙條。”宋冥大緻比劃了一下紙張尺/寸:“用的是便利店裡最常見的便簽紙,淡黃色的那種。”
“為什麼……為什麼我好像沒有看到?”林燕擡起頭,迷茫地大睜着眼睛。隻是沒過多久,她就被站在旁邊的警員給押下了樓。
嫌疑人被逮捕,行動也結束了。
但齊昭海沒有馬上離開。
女寝走廊上燈光晦暗,宋冥看不清齊昭海的側臉,隻能看見他繃緊的下颌線條。猶如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彰顯出凝重的危險性。
說來也怪。
宋冥方才命懸一線時無所畏懼,此刻面對着齊隊長,她反倒有些心虛。
她自覺理虧,輕手輕腳地打算繞開他。
沒成想,還沒走到樓梯口,她的手腕便被齊昭海一把拽住:“宋冥,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就因為好奇一個嫌犯的心理,你連命都不打算要了嗎?!”
他極力壓抑着怒意。
語氣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直到現在,齊昭海隻要回想起宋冥被挾持的場景,仍然感到心有餘悸。他雖然對自己和宋冥的能力有所信任,但萬一呢?
萬一林燕真的有膽量下手?
萬一出現什麼意外……
齊昭海不敢再往下細想,他隻惱怒地瞪着宋冥。
宋冥卻淡淡一笑,有意避重就輕:“沒看出來,齊隊長竟然還挺關心我的。多謝了。”
“你……”齊昭海忍不住氣結。
他算是意識到了,宋冥似乎有種令人無法理喻的自毀傾向。不管是看向刀鋒的極緻平靜,還是談及危險時的滿不在乎,就好像……
她甚至是期待死亡的。
猜測浮現的刹那,齊昭海心髒猛然痙攣了一下。他擡眼看向宋冥,目光卻仿佛被什麼所誘/惑,禁不住落在了她脖頸的刀傷上。
那傷痕才止住血,已沒有先前那樣駭人。
然而,在月光朦胧的映照下,殘留的痕迹像一條鮮豔欲滴的紅線,細長地系在那裡,旁邊還凝着幾顆微小的血珠。而她其餘的肌膚又是瓷白的,隐隐泛着冷意,因此就顯得那抹紅格外醒目。
清冷中顯出欲/色。
幾乎帶了一種勾人的意味。
霎那間,齊昭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口幹舌燥。